遠處，一條體型堪比鯨鯊、但渾身覆蓋著發光鱗片、長著三隻巨大眼睛的奇異生物，正無聲無息地滑過更幽暗的水域，留下一道長長的、夢幻的光痕。
震撼。
無與倫比的震撼。
恐懼感在如此磅礴的生命奇觀麵前，暫時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渺小如塵埃的敬畏和強烈的好奇，仿佛靈魂都被那幽幽光芒攝住，忘記了呼吸。
那巨大的三眼生物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其中一隻眼睛緩緩轉動，冰冷而漠然地朝我們這邊掃了一眼，隨即又隱入更深的幽暗中，隻留下漸行漸遠的光帶，如同深海拋下的謎題。
“……夠。”我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地回答。
這下，是真的信了，信了這莫名其妙的契約，信了這操蛋的“敘荒界”，信了眼前這個欠扁又強大的冥君。
連亦銘滿意地點點頭，對我的“認清現實”表示認可。“好了，那抓緊吧，‘幽光’要加速了。”
“啊？加什麼速……”我話音未落，腳下的巨型水母猛地一顫！瞬間向上傾斜！
“哇啊啊——又來？！”我手忙腳亂地試圖抓住點什麼，但光滑半透明的傘蓋上根本無處著力。
就在我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場將我固定住，是連亦銘。
他臉上帶著促狹的笑：“都說了抓緊——雖然你也抓不住什麼。”
不等我抗議，幽光水母那巨大的傘蓋驟然收縮、擴張，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四周的景象瞬間化作一片模糊的流光溢彩。
我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高速離心機，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
眼睛幾乎睜不開，隻能死死抓住連亦銘那看起來一點都沒亂的衣袍下擺——雖然知道可能沒用，但至少是個心理安慰。
“連亦銘！慢點！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吐吧，吐出來也馬上會被息流淨化掉，正好給下麵那些小魚加餐。”連亦銘的聲音帶著笑意，清晰地穿透呼嘯的水聲，顯得格外可惡。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恐怖的速度和壓力碾碎時，前方的景象猛地一變！
不再是深邃的藍和發光的珊瑚林，頭頂上方，一片柔和而明亮的光芒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緊接著，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景象出現了。
在那片巨大光源的映照下，一片宏偉得難以形容的建築群輪廓，赫然出現在我們的正前方，並隨著水母的急速上升而迅速放大、清晰！
無數由巨大珊瑚、瑩潤玉石、奇異深海木材搭建的樓閣、橋梁、塔樓，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地依附在幾座無比龐大的、如同海底山脈般的巨型珊瑚礁上。
巨大的、半透明的能量護罩如同倒扣的巨碗，籠罩著部分核心區域，其上流淌著水波般的符文，將海水隔絕在外。
由巨大的發光水母、奇特的海底植物果實、或者純粹的能量水晶製成——漂浮在街道和建築之間，如同路燈，將整個水下城市映照得燈火通明，流光溢彩。
我能看到裡麵有影影綽綽的身影在移動，形態各異，有的類人，有的則長著鰭或觸須，甚至還有騎乘著小型發光魚類或奇異海獸的“行人”！
水母載著我們，正高速衝向這座夢幻之城最外圍的一片廣闊區域——那像是一個巨大的、由平整礁石和發光玉石鋪就的露天廣場，廣場邊緣停靠著各式各樣的奇異“載具”：有貝殼狀的飛舟，有由巨大海獸牽引的華麗車輦，甚至還有像我們身下這樣的大型水母。
“那是……城市？海底城市？！”我忘記了高速帶來的不適，失聲驚呼，眼睛瞪得比剛才看到深淵奇景時還要圓。
連亦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瀾息城’，，也是我們敘荒界東域最重要的水下樞紐之一。怎麼樣，比你們那些鋼筋水泥壯觀多了吧？”
幽光水母的速度開始明顯減緩，穩穩地朝著那個巨大的“水母停泊廣場”降落。
我能清晰地看到廣場上那些“行人”的樣貌：有皮膚覆蓋著細密銀鱗、耳後有鰓裂的類人種族；有下半身是修長魚尾、上半身婀娜多姿的美麗女性或者男性？）；有全身覆蓋著甲殼、如同直立行走巨蝦的魁梧生物；還有飄在空中、身體如同水母般半透明、閃爍著智慧光芒的小型靈體……
他們穿著各種材質奇特、風格迥異的服飾，交談聲、叫賣聲雖然隔著水和護罩聽得不太真切）、還有某種奇妙的、如同鯨歌般悠揚的背景音樂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奇特而充滿活力的氛圍。
水母輕輕一震，徹底停穩在廣場邊緣一片專門為它預留的、散發著柔和藍光的區域。那股托著我的力量也隨之消失。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但雙腿還是有些發軟。
我貪婪地呼吸著這“息流”，雖然依舊冰冷沉重，但比起剛才高速衝刺時舒服太多了。
這感覺太不真實了，前一秒還在幽暗恐怖的深淵，下一秒就置身於如此宏大、繁華、充滿異域風情的海底都市！這信息量，比被扔進深淵時還要大十倍！
“這……這些都是什麼……人？”
“準確地說，是‘生靈’。”連亦銘糾正道，“有海靈族、鮫人、甲螯族、水精魄……還有來自其他海域甚至陸地的商人、旅者、修士。”
“那個大‘太陽’是什麼？還有那罩子……沒有海水灌進來？”
“那是‘海陽魄’，一種凝聚了無儘海精華的巨大能量結晶，也是瀾息城的光源和部分能量來源。至於護罩，”連亦銘指了指廣場邊緣更遠處，那些籠罩著核心城區的巨大透明穹頂，“是曆代海靈族大能布下的‘瀚天幕’，隔絕海水，我們現在所在的是半開放區域，有息流循環，所以海水還在，但壓力和水流已經被陣法調節過了，比較溫和。”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被反複碾碎又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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