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日頭毒辣。
流沙河,八百裡浩瀚,此刻卻風平浪靜,河水渾濁的黃色中,似乎沉澱了千年的怨與殺。
河岸邊,唐三藏剛剛為新收的徒弟剃度完畢。
那新徒弟,形貌醜陋,頂著一頭赤發,脖子上掛著九個骷髏頭,此刻卻一臉虔誠地跪在地上,雙手合十。
“悟淨,自今日起,你便是我三徒弟。前塵往事,皆如過眼雲煙,隨為師西行,求取真經,方是正果。”唐三藏麵帶慈悲,聲音溫和,充滿了度化人心的力量。
孫悟空在一旁抓耳撓腮,顯然對這種冗長的儀式有些不耐。
豬八戒則挺著大肚子,眼睛不住地往行李擔子上瞟,心裡盤算著下一頓什麼時候開夥。
一切,都顯得那麼莊嚴而神聖。
就在這時。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禪意。
“咳……呸呸呸!這鬼地方,連風都是土味的!四個月!整整四個月!連個像樣的澡堂子都沒有!本王的皮膚都糙了!”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遠處的沙丘上,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出現。
那人一身黑衣,本該利落瀟灑,此刻卻沾滿了灰土,頭發亂糟糟地黏在臉上,整個人像是剛從沙子裡刨出來的一樣。
他一邊走,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嘴裡罵罵咧咧,滿腹牢騷。
唐三藏和沙悟淨則是一臉茫然。
李道興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跟前,也顧不上行禮,從懷裡掏出個水囊,擰開蓋子“咕咚咕咚”灌了個底朝天,最後打了個響亮的嗝。
“哈——活過來了。”
他抹了把嘴,這才看向一臉懵圈的唐三藏,咧嘴一笑:“禦弟哥哥,彆來無恙啊?”
唐三藏雙手合十,稽首道:“阿彌陀佛,貧僧不認得施主。”
“嗨,不認得我,總認得這個吧?”
李道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從懷裡摸出一個卷軸,猛地一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在戲台上念白般的誇張腔調,朗聲高喝:
“聖——旨——到!”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把沙悟淨都嚇得一哆嗦。
唐三藏更是瞬間呆住,條件反射般地就要躬身接旨。
還沒等他彎腰,一個清亮的聲音帶著怒氣響起。
“大膽凡人!此乃西行取經之路,觀音大士法旨在此,豈容你一個凡間帝王的聖旨放肆!”
眾人看去,說話的是一個童子裝扮的成年人,真特麼的醜啊,正是奉了觀音法旨,在此點化沙僧的惠岸行者,木吒。
他奉師命在此監督,眼看功德圓滿,半路卻殺出這麼個凡人,還拿著凡間聖旨對唐僧大呼小叫,這簡直是在挑釁佛門威嚴!
李道興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瞎嚷嚷的鄰居家熊孩子。
“我說,小屁孩。”
李道興掏了掏耳朵,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這兒沒你的事,趕緊的,搖人去。把你家觀音大士叫來,就說大唐的王爺找她有事,讓她快點,我趕時間。”
“你……!”木吒氣得小臉通紅,渾身法力鼓蕩,就要發作。
他惠岸行者,托塔天王二太子,觀音菩薩座下大護法,三界之中誰不給幾分薄麵?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你什麼你?”
李道興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自顧自地找了塊乾淨點的石頭坐下,從包袱裡摸出一塊油紙包著的燒雞,撕下一根雞腿就啃了起來。
“再咋呼,信不信我讓你爹托著那破塔來領你回家寫作業?”
他含糊不清地說道:“去,叫觀音。還有,順便給天上也捎個信,告訴玉帝老兒,他家太白金星也得來一趟。不然這事,沒法談。”
木吒被他這番話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這人是誰?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直呼玉帝為“玉帝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