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普陀山,潮音洞。
觀音大士正在蓮台上閉目靜坐,周身佛光氤氳,寶相莊嚴。
忽然,她秀眉微蹙,睜開了雙眼。
一道金光從天外飛來,落在洞口,現出木吒的身形,隻是他此刻臉上再無之前的英氣,隻剩下滿滿的委屈和氣憤。
“師父!”
木吒幾步衝到蓮台前,將流沙河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那凡人不僅口出狂言,對三界神佛毫無敬畏之心,還……還說讓您快點過去,他趕時間!簡直狂悖至極!請師父降下法旨,讓弟子去將那狂徒拿下,以正我佛門威嚴!”
觀音靜靜地聽著,臉上古井無波。
隻是當她聽到“李道興”、“監經人”、“天子劍”這幾個詞時,那雙悲憫眾生的眼眸深處,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她掐指一算,天機依舊是混沌一片,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攪亂。
這個李道興,是西遊大計中,從未有過的變數。
“此事,我已知曉。”
觀音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你且在此等候,為師親自去走一趟。”
話音未落,她腳下的九品蓮台已然升起,載著她化作一道佛光,瞬息之間,便跨越了萬裡山河。
……
流沙河畔。
李道興正跟孫悟空和豬八戒吹牛打屁,講著長安城裡最新的八卦和趣聞,逗得豬八戒哈哈大笑,連孫悟空都聽得津津有味。
唐三藏在一旁念著清心咒,隻覺得這新來的“監經人”,比他那兩個徒弟加起來還要魔性。
就在這時,天邊兩道光華,一金一白,幾乎同時抵達。
金光散去,現出太白金星那張和善的老臉,他手持拂塵,一身道袍,仙風道骨。
白光斂去,觀音大士腳踏蓮台,白衣勝雪,手持玉淨瓶,神情悲憫,仿佛世間一切苦難,都集於她一身。
兩尊大神一到,整個流沙河畔的氣氛瞬間凝固。
沙悟淨“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口稱“菩薩”。
豬八戒也收起了嬉笑的嘴臉,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孫悟空則是哼了一聲,撇過頭去,顯然對這兩位沒什麼好感。
唐三藏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忙上前參拜:“弟子玄奘,拜見菩薩,拜見金星。”
“聖僧免禮。”
“三藏免禮。”
觀音和太白金星異口異聲,但他們的目光,卻都第一時間,鎖定在了那個依舊大咧咧坐在石頭上,甚至還對著他們揮了揮手的黑衣青年身上。
“喲,兩位領導都來了?效率挺高啊。”李道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笑嘻嘻地打著招呼。
太白金星眉頭微皺,這年輕人,太沒規矩。
觀音則是麵色清冷,直接開口:“你說你是大唐皇帝派來的‘監經人’,李道興?”
“正是在下。”李道興點頭。
“西天取經,乃天數注定,佛道共議,三界矚目之大事。”觀音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此行艱難險阻,非有大毅力、大智慧、大修為者不能為。你一介凡人,摻和其中,隻會自誤誤人,平添劫數。速速持你那聖旨,返回長安,此間事,不是你能染指的。”
這話說的客氣,但言語中的驅逐之意,毫不掩飾。
“菩薩此言差矣。”
李道興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
“正因為艱難險阻,妖魔橫行,我皇兄才日夜憂思,寢食難安,特派我這個當弟弟的,前來代他看顧。怎麼?不允許嗎?”
他話鋒一轉,看向太白金星:“金星老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太白金星撚著胡須,打了個哈哈:“郡王說笑了。隻是西行之路,自有護教伽藍,六丁六甲暗中保護,郡王實在是……不必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
李道興笑了,笑得有些冷。
“那敢問金星,涇河龍王被斬,我皇兄被冤魂索命,魂遊地府的時候,你們這些暗中保護的人,在哪裡?”
“這……”太白金星一時語塞。
觀音的臉色也沉了下去:“過去之事,自有因果。你休要在此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
李道興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穿一切的鋒芒。
他看著觀音,一字一頓地說道:“過去之事,確實有因果。比如,闡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慈航道人,叛出師門,投入西方教,化身觀音大士,這因果,夠不夠大?”
轟!
此言一出,觀音大士那萬年不變的悲憫麵容,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周身的佛光,都為之紊亂了一瞬!
慈航道人!
這個名號,已經有多少年,沒人敢在她麵前提起了!
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