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著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慧明,清風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烏老頭和蘇雨晴緊隨其後,兩人亦是傷痕累累,麵色疲憊。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後一絲天光被墨色吞噬,官道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唯有遠處隱約的燈火,如同指路的微星,標示著京城的方向。
“堅持住,大師。”清風能感覺到背上慧明身體的冰冷和體內那兩股糾纏肆虐的毒性,他持續不斷地將溫和的青木內力輸入其體內,如同在狂風中守護著一盞隨時可能熄滅的油燈,勉強吊住他最後一口氣。
烏老頭咬著牙,將最後幾顆壓製毒性、固本培元的丹藥塞進慧明嘴裡,但效果如同石沉大海。“不行,必須找到‘九竅還魂草’或者‘赤陽玉髓’這類至陽至純的靈物,配合金針渡穴,才有可能逼出他體內的混合劇毒!尋常藥物,根本壓不住!”
蘇雨晴忍著內腑的疼痛,聲音虛弱卻堅定:“京城大內太醫局,或者一些傳承悠久的杏林世家,或許會有這類珍稀藥材的消息。李綱李大人交遊廣闊,或許能幫上忙。”
此刻,京城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夜路難行,尤其是帶著重傷員。他們不敢走得太快,怕顛簸加重慧明的傷勢,又不敢走得太慢,怕耽擱救治時間。清風將靈覺擴展到極限,警惕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任何危險。趕屍門的屍叟雖然退去,但誰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去而複返,或者是否有其他敵人潛伏在側。
幸運的是,後半夜並未再遭遇襲擊。或許是靠近京畿之地,各方勢力有所收斂;或許是之前的驅虎吞狼和與趕屍門的戰鬥,暫時震懾住了某些宵小。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一座雄偉巨城的輪廓,終於清晰地出現在視野儘頭。灰黑色的城牆如同蜿蜒的巨龍,匍匐在廣袤的平原上,高聳的城樓在晨曦中顯得莊嚴而肅穆。那就是大燕王朝的心臟——京城。
越是靠近,官道上的人流車馬就越是密集。挑著擔子的農戶、推著獨輪車的小販、騎著騾馬的商旅、還有一隊隊盔甲鮮明的官兵……各式人等彙成一股洪流,湧向那巨大的城門。喧囂的人聲、牲畜的嘶鳴、車輪的滾動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蓬勃的生機,也與清風幾人沉重的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混在入城的人流中,儘量低著頭,減少存在感。清風依舊背著慧明,用一件寬大的舊袍子將他連同自己一起罩住,遮掩住慧明異常的臉色和氣息。蘇雨晴和烏老頭也稍作易容,掩蓋住身上的傷勢和疲憊。
京城共有九門,他們選擇的是相對偏僻、檢查據說稍鬆的安定門。即便如此,城門口的盤查依然嚴格。兵丁仔細核驗著路引文書,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入城之人。
輪到清風他們時,守門的隊正看著被袍子罩得嚴嚴實實的慧明,眉頭一皺:“他怎麼回事?”
清風早已想好說辭,臉上擠出幾分悲戚和焦急:“回軍爺,這是我家兄長,路上染了惡疾,昏迷不醒,我們急著進城尋醫救命。”他悄悄將一小塊碎銀子塞到隊正手中,“軍爺行個方便,救命如救火啊。”
那隊正掂量了一下銀子,又看了看清風焦急的神色和慧明露出的些許灰敗麵容,不似作偽,揮了揮手:“進去吧!最近京城不太平,看好你兄長,彆惹事!”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清風連連道謝,背著慧明,與蘇雨晴、烏老頭快步走進了城門洞。
穿過幽深高大的城門洞,眼前豁然開朗。
筆直寬闊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叫賣聲、說笑聲、馬蹄聲、絲竹聲……各種聲音彙聚成一首繁華的都城交響曲。樓宇鱗次櫛比,飛簷鬥拱,雕梁畫棟,氣派非凡。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香料和人間煙火的氣息。
京城的繁華與喧囂,遠超清河、臨河,更非通州碼頭可比。然而,清風幾人卻無心欣賞。慧明的傷勢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他們心頭沉甸甸的。
“先去哪裡?直接去李綱大人府上嗎?”烏老頭低聲問道,目光掃視著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帶著警惕。
蘇雨晴搖了搖頭,她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冷靜:“不可。我們如今是戴罪之身,又被多方勢力追殺,貿然前往朝廷大員府邸,一旦暴露,不僅會連累李大人,我們自己也可能立刻陷入絕境。”
她指著前方一個岔路口:“我們先找個不起眼的客棧落腳,安頓好大師。然後我獨自去李大人府上投帖求見,試探一下風聲。李大人是林欽差摯友,又與周通判有舊,應當可靠,但我們必須萬分小心。”
清風點頭讚同:“蘇姑娘思慮周全。就按你說的辦。”
他們在靠近安定門內大街的一條相對安靜的巷子裡,找到了一家名為“平安客舍”的小客棧。客棧門麵不大,設施簡陋,但勝在位置僻靜,客人三教九流,不易引人注意。
要了兩間緊挨著的普通客房,清風小心翼翼地將慧明放在床榻上。慧明依舊昏迷,呼吸微弱而急促,臉上籠罩著一層不祥的青黑之氣,身體時而冰冷,時而滾燙。烏老頭立刻上前,再次施針,勉強穩住他體內躁動的毒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隻能暫時封住他幾處大穴,延緩毒性蔓延,但最多……最多隻能撐三天。”烏老頭收回銀針,額頭滿是冷汗,語氣沉重。
三天!清風和蘇雨晴的心同時一沉。
“我這就去李府。”蘇雨晴不再耽擱,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用麵紗遮住半張臉,匆匆離開了客棧。
清風守在慧明床前,默默運轉功法,一邊恢複自身消耗,一邊持續用青木內力溫養慧明的心脈。烏老頭則抓緊時間調息,並清點著隨身攜帶的藥材,眉頭緊鎖,顯然情況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