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連連稱是,將我師徒二人讓進了客廳。
裡麵已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主位上,見我們二人進來,老者顫顫巍巍站起身,扶著下人的手就要迎上來。
高瞻緊走幾步挽著老者的手,將他扶到椅子上坐穩,道:“晏公,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白胡子老頭氣喘籲籲,勉強抬起乾枯的手道:“高老弟,你遠道而來,我這做兄長的怠慢了,還請勿怪。”
老頭兒喘了一陣,方道:“我三日前將消息放出,老弟今日就到了,可見老弟是將愚兄放在心上的,隻這份情就叫愚兄銘感五內!”
高瞻見晏公形容枯槁,臉色不佳,麵上也沉下來:“到底發生了何事,竟使晏公憔悴至此?您細細講來,高瞻心中也好有個計較。”
晏公看一眼晏山,晏山立即將屋內下人遣退,隻餘自己一人侍奉在側。
晏公開口慢慢道:“此事說來話長。賢弟知道,愚兄膝下共有一子兩女,長子已在外府為官多年,守牧一方,官聲尚算清廉剛正;長女少時入宮伴駕,承蒙聖上愛惜,得封淑妃,在宮中也頗有賢良之名;如今隻我這小女兒還承歡膝下,是愚兄老來的安慰。”
高瞻點頭:“沒錯。晏公幼女出生那年,高瞻還曾派人送了滿月禮的。”
晏公微微點頭,歎口氣道:“事情就出在小女身上。我這小女名喚青桑,自幼聰明伶俐,上個月剛行及笄之禮。恰逢皇朝東北屬國的東丹王國派人來朝賀,並為其王庭的二王子求親,聖上身邊無適齡公主,就將小女青桑封為甘露郡主,準備代為和親。”
高瞻道:“這算不得壞事。莫非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正是啊!”
晏公深深歎一口氣,接著道:“聖上旨意下達的那一天,小女突然暈倒,人事不醒,至今日已有整整十五日了,這個年愚兄自然沒有過好。這門親事畢竟牽扯到兩國邦交,聖上和淑妃都十分憂心,宮裡遣了禦醫無數,卻都束手無策。前幾日有人傳言說小女是被邪祟衝撞了,可請來護國神寺的了凡大師和白雲觀觀主乘風道長,都沒有發現任何異端。就在愚兄焦頭爛額、無計可施之際,想起來當年老弟臨彆前贈予的傳音鶴,這才派人傳信給你。可請老弟看看有什麼法子,救救我這苦命的女兒吧!”
我耳朵聽著這位晏公與高瞻的談話,忽然覺得這話有些熟悉。
護國神寺、白雲觀……
我低頭一想,今天下午在城外石亭中,那位馬浩川公子不也講過這些話嗎?
我拽拽高瞻的袖子,低聲提醒道:“馬浩川。”
高瞻立刻明白了,他沉吟一下道:“事情我大致了解了。高瞻心中有一疑問,還請晏公解惑。不知晏公可知道這京城中有一戶馬家?”
晏公與管家晏山對視一眼,晏公奇道:“北城邀賢山莊馬家,在帝都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俠世家。高老弟難道在馬家也有熟識之人?”
高瞻搖頭,道:“談不上熟識。隻是今日進城前,曾與馬家兩位公子巧遇,從他兄弟二人口中得知馬家也遇到了異事。我在想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係。”
“我家是文臣,素日與邀賢山莊並無來往,並不曾聽聞馬家異聞。高老弟若有疑惑,愚兄倒是可以派人去打聽一下。”
高瞻還未答言,一旁侍立的晏山卻稟報道:“若說聯係,也不是真的沒有。老爺不記得了?那馬家小姐與咱家二小姐是女塾同窗。二小姐年前從靈州女塾趕回帝都,接旨聽封,回府後沒多久就出事了。聽高公子這麼一說,若馬府也出了異事,莫非是因為兩位小姐同在靈州,惹上了什麼陰邪之物,這才受此牽連的?”
高瞻卻搖頭:“也許並非如此,其實我今日見到的就是那位馬家小姐。若真是在靈州出事,那馬家小姐也不會看起來無恙,精神飽滿。而且陰氣也不至於能隱藏如此久的時間,要等到二小姐回到帝都後才發作。此事恐怕還要詳查。”
我聽得稀裡糊塗的,悄聲問:“師父什麼時候見過馬家小姐了?”
這一路上我一直跟高瞻在一起,沒道理他見到了,我卻不知情啊!
高瞻附耳過來:“你當真沒看出來那位馬家小公子馬浩川,是位姑娘嗎?你以為七寸法師為何不許她近身,非得她兄長出手?笨貓兒!”
咦?
我很驚訝,若果真如此,那那位馬家小姐拜托七寸法師,不會正是遇到了同樣的怪事吧?
難道兜兜轉轉一圈,我們還是要與七寸法師並肩作戰嗎?
“其他一切都隻是猜測,現在最主要的是看看二小姐的實際情況。晏公,請派人引我二人見一見二小姐。”
晏公連忙招呼人帶我們去。
我們走在晏府後苑的回廊裡,回廊兩側頂部都已經降下了竹簾用以抵擋風雪,因此回廊裡略顯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