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緊走幾步爬上土坡,他低頭一看,才發現這葬花穀果然名不虛傳。
山穀整個呈現出和緩的彎曲弧度,像是一個巨大的海碗,又像是被天外飛石砸出的一個大坑。
山穀內沒有高大的樹木,但草葉茂盛,花團錦簇,大片大片的各色小花聚集一堆,穀中,花的幽香與青草的清甜交織在一起,一呼一吸之間,沁人心脾。
穀外冷山寂寂,穀內卻熱鬨非凡,呼扇著美麗翅膀的蝴蝶兒和忙碌的蜜蜂們,在花海中縱情徜徉,時不時有一隻兩隻鳥雀飛快掠過,猶如山間精靈般,在空中留下一道黑點。
縱使茅山見慣了大江大海,也還是被這靜謐的山穀驚豔了一把。
鄭小符對這場景早已司空見慣,她順著草叢麻利兒的滑下,站到穀底招呼茅山:“茅大哥,快下來!”
茅山回過神,仿照鄭小符的樣子,也坐了草滑梯滑下,一路驚起了沉伏於草叢中的蟲、蝶若乾,隻是畢竟是第一次玩這種小女兒家的玩意,他到最後刹不住腳步,踉蹌著滾到了草叢中,瞬間被雜草淹沒。
鄭小符被他笨拙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她穿過齊膝深的草叢,伸手將茅山拉起。
茅山一邊跟頭上的雜草作鬥爭,一邊問鄭小符:“你要找的蘭花呢?”
鄭小符回頭審視了一遍周遭,手臂揮了揮:“就在這一片了......茅大哥,我們分頭找吧?”
茅山不斷將嘴裡的草屑吐出來,點點頭。
依鄭小符之言,蘭花素喜高潔,要往幽靜的地方去尋方可,兩人分頭行動,一東一西。
茅山隨意的踏過草叢,也不論這一腳下去踩死踩傷了多少花株兒,若被鄭小符看到,一定心疼的嗔斥茅山不止了。
鄭小符回身偷偷看一眼茅山,見他正彎著腰,仔細的尋找蘭花的蹤跡,她緊了緊身上的背包,慢慢的開始走遠。
葬花穀,其實鄭小符對這裡相當的熟悉。
她說謊了。
自從鄭小符懂事之後,她總會夢到一個溫和儒雅的中年男人,男子告訴小符他是自己的爺爺,真身是一隻修道的靈狐,男子替鄭小符開啟了靈識,時常指導鄭小符一些術法。
在夢境中,鄭小符曾不止一次來過這個山穀,葬花穀的名字也是爺爺告訴她的。
葬花穀中不止葬送著這些美麗花朵的一生,也埋葬著靈狐一族的魂魄屍骨。這裡,實為狐塚。
鄭小符小心地避開茅山的目光,貓著腰穿梭在草叢中,向山穀最北的位置偷偷溜去。
放眼望去,整個葬花穀中不見高台,隻有北麵這一處地方堆積著一座山石,山石造型極不規整,隨意堆砌在一起,看起來頗像一個墳堆。
鄭小符小心翼翼繞到山石的背後,眼前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幽閉的洞口,洞口非常狹小,就像黃鼠狼的洞口那般。
這裡,就是爺爺要自己尋的地方。
鄭小符蹲下身子,伸手將洞口周邊的雜草拔乾淨,下麵露出黑沃的土地,然後從斜跨著的背包中取出一個黃紙包,她慢慢打開層層包裹,紙包裡包著一小撮細白細白的粉末。
鄭小符將粉末小心地灑在洞口的地上,然後用牙齒將手指咬破,擠了幾滴血到沾滿粉末的地上。
鄭小符的血一落到地上,就瞬間被土地吸收了,白色的粉末慢慢的變成了黑色,又迅速的化為紅色,原本黑沃的土壤也瞬間變成了猩紅色,好像是浸滿了鮮血一般,濕漉漉的想要向外噴湧而出。
這片土地好似有生命一般。
鄭小符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她急忙想站起身逃離開,洞內卻突然衝出一股勁風,鄭小符一聲驚呼之後,就被這股風卷進了洞內。
眼前一陣劇烈的眩暈,鄭小符努力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雙手將頭護住,害怕被山洞內的尖銳石頭劃破了身體,等她最終被重重甩到地麵上時,她才敢慢慢睜開眼睛,仔細打量周遭的一切。
這裡應該是狐塚的內部了。
此時鄭小符身處一個巨大的洞穴內,洞穴下寬上窄,呈螺旋狀上升,像是一個巨大的牛角,抬頭望天,山洞高達天際,遙不可見其頂。
整個山洞內沒有任何光源,但卻明亮如白晝,壁上從上而下排滿了數不儘的框龕,每個龕中正中央都整齊擺著一個透明的琉璃瓶子,瓶內閃耀著點點淡藍色的光斑。
這些框龕層層疊疊,數若萬千,十分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