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站在一旁,望著遠處沉沉的夜色,聲音沉冷:“王爺有心了。隻是防得住明處,防不住暗處。王太後與大祭司若真對那孩子不利,絕不會隻派護衛硬來。”
安南王眉頭緊鎖:“那依高先生之見,該如何是好?”
“先按王爺的安排加強防衛,餘下的,需得等。”
高瞻目光銳利:“三日後便是江心誅邪之期,他們若想動手,大概率會選在那之前要麼借邪祟之事,牽連神女,要麼在府中設下圈套,進行暗殺。我們隻需靜觀其變,等著他們露出馬腳。”
說話間,馬車已行至王府門前。
剛入府門,便見一隊身著甲胄的護衛整齊列隊,見我們到來,齊齊躬身行禮。
安南王吩咐皮皮魯將軍:“將西跨院四周的通道全部守好,無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連送水送食都要仔細查驗。”
我隨高瞻步入西跨院,先去看了看那女嬰,隻見她已經恢複了平穩的呼吸,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看來蘇醒指日可待。
院中的山茶花正開得盛,卻被夜色染得添了幾分涼。
剛回房間坐下,高瞻忽然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目光掃過院牆外的黑影,低聲道:“安南王的護衛雖多,卻畢竟是肉體凡胎,少了幾分對邪祟的防備。今夜你且安心歇息,我在門外守著,若有異動,我會第一時間察覺。”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難安,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惦念著隔壁房間的高瞻和女嬰。
想起偏殿中那扇緊閉的門,想起大祭司麵具下深不可測的眼神,隻覺得這王府的夜色,竟比瀾滄江的江心還要讓人捉摸不透。
不知那偏殿之中,武靈姬與大祭司究竟在密謀什麼?
三日後的誅邪之局,又會藏著怎樣的凶險?
安南王府坐落於一座小山之下,王府後院臨近半山,雖是三月暮春,但夜風涼涼,也顯得清冷。
殘夜三更,山風卷著鬆濤撞在後院窗欞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梁渠大夫滿麵紅光的告訴高瞻這個好消息:“醒了!這乖囡囡醒了!”
高瞻指尖剛觸到女嬰溫熱的繈褓,便猛地按住她後背,將那聲啼哭堵在繈褓裡竹舍外的月光,忽然被三道黑影裁成了碎片。
“咻”的一聲,三支喂了墨色劇毒的弩箭破窗而入,直釘向榻上的繈褓。
高瞻足尖點地,身形如驚鴻掠起,懷中女嬰被他護得穩如磐石,另一隻手已抄起牆畔懸著的驅魔劍,劍風橫掃間,三支弩箭應聲斷成兩截,箭鏃嵌入木柱,竟滋滋冒起黑煙。
梁渠大夫趕忙找個角落躲起來。
黑影破門而入時,刀刃已至眉心。
為首暗衛麵罩下的眼露狠厲,招式招招鎖向高瞻懷中的薄弱處。高瞻不閃不避,左臂環著女嬰貼在身前,右臂鐵劍舞得密不透風,劍刃與敵刃相撞,火星濺在他素色衣襟上,轉瞬即逝。
他步法看似淩亂,卻每一步都踩著暗衛合圍的空隙,腰間突然滑出兩枚銀鏢,腕力一沉,精準釘入兩名暗衛膝彎,慘叫聲中,那二人已跪倒在地。
為首暗衛見勢不妙,袖中甩出一張淬毒的漁網,妄圖困住高瞻。
高瞻卻突然旋身,將女嬰護在身後,鐵劍豎劈而下,竟將漁網從中劈裂。未等對方回神,他已欺身近前,劍脊重重砸在暗衛後頸,那人哼都未哼便栽倒在地。
片刻間,院子內就恢複了安靜。
高瞻俯身檢查暗衛腰間令牌,見那玄鐵牌上刻著南詔皇室特有的“鴆鳥”紋,眸色一沉。他回頭看向榻上安然酣睡的女嬰,伸手拂去她額前亂發,指尖尚帶著劍上的涼意,卻輕輕柔柔,生怕驚擾了這小丫頭。
窗外的月重新透出清輝,照亮他眼底的決絕南詔王太後既已痛下殺手,想必是察覺出這女嬰的威脅了。看來,眼前這小小嬰孩,真有可能是真正的雪山神女。
冰淩製作的護體穹頂下,寒氣尚未散儘,透明的冰晶碎屑從女孩發梢簌簌滑落,在掌心融成細碎的水珠。
那位來自神秘沉船的女嬰已然蘇醒,她裹著厚重的絨毯,小臉上還凝著未褪的霜色,唯有一雙眸子,像浸在千年寒潭裡的琉璃,清淩淩地掃過圍攏的人群。
梁渠大夫忍不住往前半步,指尖剛要觸到她的發頂,卻見女孩微微瑟縮了一下,睫毛如蝶翼般顫動,吐出的氣息帶著淡淡的白霧。
她似乎還沒完全掙脫冰封的桎梏,連眨眼睛的動作都慢了半拍,目光落在陌生的衣飾、發光的燈盞上時,懵懂裡摻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像初落凡塵的雪,純淨得讓周遭的呼吸都放輕了。
西跨院外的腳步聲急促而響亮,不等宮人通傳,身著親王蟒袍的安南王已大步闖入,腰間玉帶碰撞著金飾,發出的聲響都透著難以掩飾的急切。
他目光越過院中的兩人,直勾勾落在高瞻的臂彎處,臉上的驚喜幾乎要溢出來,連說話都帶著顫音:“高先生,梁大夫,小神女當真蘇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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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訊趕來的安南王爺滿臉驚喜,他恨不得立刻接過這位小神女,將她置於南詔國最頂端的神權中心,接受所有臣民的膜拜。
高瞻點頭,將懷中的小小嬰孩兒露出來,女嬰湛藍色的眸子就這樣直直照進了安南王心裡:“諸天神佛保佑,有神女在此,終於可以撥亂反正,肅清南詔王室清明了!”
聽了安南王爺這番話,高瞻卻微微一笑:“王爺,名義上的神女,如今可穩坐王宮太後寶座,深受王上和臣民愛戴,更有大祭司為其背書。王爺要如何證明這孩子是真正的雪山神女呢?”
“倘若神女有假,那麼,大祭司也難逃其咎。又或者,那位大祭司也是假的呢?”
安南王爺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但他畢竟也出身於南詔王室,幼年時期也曾受大祭司照拂,實在不太願意接受這個可能性,因此之前一直刻意逃避。如今被眼前的戰靈師挑明,安南王無奈開口:“倘若假神女一事是大祭司一手炮製,那本王自當公事公辦,絕不手軟!”
......
而另一端的南詔後宮,鎏金獸首爐裡的沉水香燒得劈啪作響,卻壓不住長樂宮驟然掀起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