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都擔驚受怕,生怕壽陽郡主尋了短見,直至昨天我看到她同蜀王妃一起打牌,她臉上有了笑意,這才放下心。隻是她看見我進去時,臉上笑容就沒了,雖然沒走,但似乎也是怕讓蜀王妃看出端倪,才繼續留下。我怕惹她厭惡,自覺離開。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麵對她,畢竟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她肯定是吃虧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隻能是事後竭儘全力彌補,有什麼好東西都悄悄讓夏铖給她送去,也不指望她能原諒,隻希望她過得能舒服些,自己內心能好受些。”——李華《世子升職記》
壽陽郡主回到自己的府邸,立刻屏退左右,隻留下戰戰兢兢的琉璃,厲聲吩咐道:“燒水!要最熱的水!”
她需要滾燙的熱流來衝刷掉身上每一寸肌膚沾染的、令人作嘔的氣息和記憶。
然而,當她真正浸入那蒸騰著濃鬱白汽的浴桶之中,被灼熱的水流緊緊包裹時,預想中的滌蕩與解脫並未到來。相反,那氤氳的熱氣、模糊的視線、以及肌膚被溫水撫觸的感覺,竟詭異地與昨夜那些破碎而羞恥的記憶碎片重合起來!
她猛地閉上眼,可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昨夜自己在那藥力與混沌之下,並非全然被動、甚至……甚至曾主動迎合弟弟的畫麵!那陌生的歡愉、失控的喘息、以及肢體糾纏的溫度,都揮之不去。那種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仿佛借著這浴水的熱度,從毛孔鑽入她的體內,灼燒著她的神經。
“啊——”壽陽郡主發出一聲短促而壓抑的驚叫,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從水中站起身,帶起一片嘩啦的水聲。水珠順著她光潔卻微微顫抖的脊背滑落。
她雙手緊緊抓住桶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胸口劇烈起伏著。她原想洗淨一切,卻發現那種感覺仿佛已從皮膚滲入了骨髓,這熱水非但沒能洗去分毫,反而更像是一種酷刑,逼著她去麵對那個讓她恨不得自我了斷的、放蕩的自己。
可當自己真的想要了斷時,卻發現怎麼也下不了手。
青牛鎮
任亨泰帶著一群人,在青牛鎮驛站的門口肅立等候。遠遠見到張恂一行人馬的身影。
待到張恂的車駕停穩,栗嵩竟一個箭步搶上前去,臉上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動作極其麻利地擠開了原本要上前攙扶的小太監,親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虛扶著張恂的手臂,助其下馬。
“張公公,您可算到了!一路辛苦,一路辛苦!”栗嵩的聲音又熱絡又恭敬,仿佛迎接的是多麼了不得的貴客,“這窮鄉僻壤,路不好走,您老人家受累了。快,裡邊請,茶點都已備好了。”
他這般做派,儼然一副東道主心腹的模樣,將任亨泰這個主事的反倒晾在了一旁,刻意凸顯著自己與王府來使的特殊親近關係,也是在無聲地向任亨泰以及在場所有人宣示:真正代表世子意誌、前來一錘定音的,是這位張公公,而他栗嵩,才是與之對接的核心人物。任亨泰看著這一幕,冷哼一聲,心道:“下賤的東西。”
張恂在栗嵩的殷勤陪同下,步履沉穩地來到任亨泰麵前。他停下腳步,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帶著幾分威儀又不失禮節的笑容,微微頷首道:
“任大人,辛苦了。”他的聲音平和,卻自帶一股久在王府的壓迫感,“咱家在路上便聽聞,任大人為了此案夙夜操勞,甚是辛勞。這青牛鎮偏僻寒苦,諸事不便,真是難為任大人了。”
任亨泰深知張恂從小就伺候世子,是世子絕對的心腹臂膀,其地位遠非尋常內侍可比。他此刻親至,代表的便是世子不容置疑的意誌。
因此,對張恂表現得極為客氣,他拱手還禮,語氣沉穩地回應道:“張公公言重了。為殿下分憂,乃是份內之職,不敢稱辛苦。公公一路車馬勞頓,才辛苦了,外麵風大,進去驛站說吧,請!”
張恂聞言,臉上那公式化的笑容真切了幾分,他微微頷首,也側身抬手,同樣道了一句:“任大人,請。”
兩人互相謙讓著,一前一後步入驛站。栗嵩見狀,連忙快走幾步,搶在前頭為二人引路。
等到所有人坐定,張恂這才向任亨泰表明來意:“任大人,咱家此番前來,一是代世子殿下慰問大人辛勞,這二來嘛,也是要給大人道喜了!”他微微向前傾身,聲音提高了幾分,確保在場眾人都能聽見,“殿下收到信,得知任大人如此神速,已將那殺害杜衡等人的元凶擒獲,高興的不得了,直誇您是能臣、良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卡在任亨泰要開口說話的前一秒,拋出最關鍵的話:“殿下更是體恤任大人之功,已然連夜擬好了為大人請功的奏章,八百裡加急直送京師,呈報皇上了!想必不久之後,陛下的嘉獎旨意便會下達。任大人,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啊!”
任亨泰大吃一驚,“騰”的一下,直接站了起來,死死盯著張恂。
張恂則不緊不慢的品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和郭晟緩緩說道:“郭公公,你也嘗嘗這茶。”郭晟拿起茶盞,品嘗了一口,頗為驚訝的說道:“好茶!好茶!入口清苦,回甘卻綿長醇厚,絕非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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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恂這時笑著回道,目光卻似有若無地飄向一旁沉默的任亨泰:“世子殿下曾聽詹太醫說,世人都道咱們這武陵府偏僻貧瘠,產不出什麼上好茶葉,曆來不受朝廷重視。”
他話音一頓,指尖輕輕摩挲著溫熱的杯壁,語氣悠長:“可殊不知,就在這武陵府治下、最不起眼的青牛鎮山坳裡,卻偏偏藏著這等滋味獨特、內蘊深厚的佳品。”
他的視線緩緩抬起,精準地落在任亨泰臉上,笑容依舊,卻帶上了幾分深意:“您說這事兒,有趣不有趣?武陵府這棵大樹若是倒了、或是傷了,它底下這些原本能冒頭的好茶、好苗子,豈不是也跟著一起爛在地裡,再也見不了天日?到時候,誰又分得清你是武陵府的茶,還是青牛鎮的茶呢?在外人眼裡,終究都是一處的出產,一損俱損啊。”
“所以啊,”張恂輕輕放下茶盞,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有時候,顧全了大局,保全了根本,這底下的人才都有好日子過,好東西也才出得來。世子殿下說了,任大人您是聰明人,定然比咱家更懂得這個道理。”
任亨泰一直沉默著,郭晟從嘴裡吐出茶葉,饒有興趣對任亨泰說道:“我聽殿下說,任大人的女兒受了夫家的欺負,被逼著用自己的嫁妝給丈夫納妾。”
張恂故意裝作不知道,猛地一拍桌子,臉上瞬間堆滿了驚訝與憤慨,聲音也拔高了幾分:“竟有此事!真是豈有此理!”
他旋即又換上一副寬慰讚歎的表情,對著任亨泰熱絡地說道:“不過任大人也不必再為此等瑣事煩心了!此番破獲如此大案,在聖上前大大露了臉,得了天大的恩賞和體麵,那是何等的光耀!”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必然的事實:“經此一事,誰還敢再小覷了您?想必您那親家,如今巴結奉承都來不及,定是再不敢有半分為難了!往後任大人您必定是官運亨通,家宅安寧啊!”
任亨泰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原以為殿下是信任自己才讓自己來的,如今看來,都是自己一腔情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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