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紀第聽完更是又氣又急,這時李華說道:“曾大人,我已經知道錯了,所以我三天前就上了一封請罪的折子,如果您真的要彈劾我,那就儘快吧,不然晚了就成馬後炮了。”
曾紀第本就氣得七竅生煙,再聽到李華這番帶著明顯戲謔和挑釁的“提醒”,更是覺得一股惡血湧上心頭,眼前陣陣發黑!
“你…!”他指著李華,手指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胸膛劇烈起伏,卻發現自己竟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對方連請罪折子都提前上了,自己此刻再義憤填膺,再寫奏章彈劾,確實如同對方所說,成了毫無意義的“馬後炮”,甚至可能被說成疏忽職守!
這種被徹底算計、無力反擊的憋屈感,幾乎讓他吐血!
“哼!殿下…好自為之!”曾紀第從牙縫裡擠出最後幾個字,再也無法忍受這令人窒息的場麵和對方那可惡的嘴臉,猛地一甩袖袍,連基本的告辭禮都省了,帶著一身的怒火和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怒氣衝衝地轉身大步離去,那背影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李華看著曾紀第那幾乎要氣炸了肺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灰溜溜敗走的模樣,終於再也忍不住,拍著桌子爆發出暢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得意之下,他順手將站在身旁、驚魂未定的鄭觀音攬過來,在她細膩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發出響亮的聲音。接著又拉過同樣嚇得瑟瑟發抖的賈文琇和賈文瓔,如法炮製,各自賞了一個響吻,仿佛在獎勵自己剛剛打贏了一場漂亮仗。
笑過之後,他臉色一正,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立刻對聞聲趕來的栗嵩和郭晟吩咐道:“戲看完了,立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出發,全速趕回川蜀!”
“是!殿下!”眾人領命,不敢有絲毫怠慢,迅速行動起來。
很快,車馬便再次啟程,駛離了吞武裡府,朝著川蜀的方向疾馳而去。李華靠在馬車裡,回味著剛才徹底碾壓曾紀第的快感,嘴角依舊掛著得意的弧度。而鄭觀音母女三人,則更加沉默和溫順地侍奉在一旁,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她們親眼見證了這位年輕主子的權勢和心機,心中那點微弱的反抗火苗早已徹底熄滅,隻剩下無儘的敬畏和順從。
曾紀第帶著一身的怒氣與挫敗感,如同鬥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曾府。他臉色鐵青,眉宇間積鬱著難以消散的憤懣,府中下人見他這般模樣,無不噤若寒蟬,低頭匆匆避讓。
剛踏入府門沒多久,一名心腹小廝便急匆匆地迎了上來,低眉順眼地稟報道:“大爺,您可算回來了。老爺吩咐了,讓您一回府就立刻去書房見他。”
曾紀第心中正煩悶不堪,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但還是強壓下情緒,整了整略顯淩亂的衣冠,跟著小廝快步向父親的書房走去。
書房內,檀香嫋嫋。曾鶴齡正站在寬大的書案後,屏氣凝神,提著飽蘸墨汁的毛筆,在宣紙上緩緩運筆,動作舒緩而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紛擾喧囂都與他無關。
曾紀第走進書房,壓下心中的波瀾,恭敬地躬身行禮:“父親。”
曾鶴齡並未抬頭,目光依舊聚焦於筆下的走勢,隻是從喉間淡淡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直至筆鋒收勢,完美地寫完最後一個字,他才緩緩將毛筆擱在筆山上,拿起一旁的溫濕毛巾細細擦拭著手指,仿佛不經意般問道:
“見到蜀世子殿下了?”
曾紀第心中一凜,沒想到父親消息如此靈通,且開門見山。他不敢隱瞞,低頭沉聲道:“是,兒子見到了。”
曾鶴齡歎了口氣,繞過書案,走到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並示意曾紀第也坐。他看著兒子臉上那尚未消退的怒容以及眼底的不甘,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唉!聽為父一句勸,賈家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準備的那份彈劾奏折,也不必寫了,燒了吧。”
曾紀第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那個一向以剛正不阿、嚴守禮法家規著稱的父親,竟會說出這般息事寧人的話?
“父親!這…這如何使得?!”曾紀第情緒激動地反駁,“那蜀世子行事如此猖狂跋扈,強占民產,霸占他人妻女,視朝廷王法如無物!我們若是就此罷休,豈非是縱容惡行,助長歪風?朝廷法度威嚴何在?!我身為按察使,豈能…”
曾鶴齡擺了擺手,打斷了他慷慨激昂的陳詞,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和了然:“不僅如此。為父也已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交予賈國華了,讓他裝作不知。”
曾紀第聞言更是驚愕:“給賈國華?父親您…您還讓他…也讓他在京中咽下這口惡氣?他可是苦主!他的親弟弟落得家破人亡,弟媳與侄女被強奪為奴!他怎麼可能忍得下…”
曾鶴齡深邃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憤懣與不解,緩緩說道:“賈國華…他是個聰明人。有些事的真相和內情,他或許比你我更清楚。他接到我的信,或許…不僅不會如你所想那般悲痛憤怒,反而…會感到慶幸,甚至…暗自高興呢。”
“什麼?!高興?!”曾紀第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霍然起身,“這…這從何說起?!家族蒙此大難,至親遭此劫掠,還有什麼可高興的?!父親,您這話…兒子實在無法理解!這簡直是…”
“夠了!”曾鶴齡臉色一沉,語氣驟然加重,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知道的太多,對你,對我們曾家滿門,沒有半點好處!”
他站起身,走到曾紀第麵前,目光如炬,緊緊盯著他:“你隻需記住為父的話!這件事,從此爛在肚子裡!不準再提,不準再查,更不準上什麼彈劾奏章!安安分分做好你暹羅按察使的分內之事,暹羅州以外的渾水,少去蹚!聽明白了嗎?!”
曾鶴齡罕見的疾言厲色和話語中隱含的深意,讓曾紀第心中劇震,生出一股寒意。他看著父親那不容置疑、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眼神,雖然滿腹的疑竇、憤懣與不甘如同烈火烹油,卻也不敢再追問,隻得強行壓下所有情緒,低下頭,從牙縫裡擠出回答:
“是…父親…兒子…明白了。”
但他低垂的眼眸中,那團困惑與憤怒的火焰,卻並未熄滅,反而在沉默中燃燒得更加猛烈而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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