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冷眼看著眼前那幕活色生香的“活春宮”,心中卻隻餘一片死寂。他身體僵硬,如同失了魂的死屍,竟生不出半分波瀾。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他抓起散落一旁的衣袍,狠狠砸在那對交纏的身影上,聲音淬冰般砸出兩個字:“滾出去!”
那兩人嚇得魂飛魄散,倉皇停下動作,抓起衣物便連滾爬爬地退了下去,殿內頃刻死寂。
拓跋宏胸口劇烈起伏,猛地朝外嘶聲喊道:“小鼻涕,給朕滾進來!”
一直守在殿外、貼身伺候的老太監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尚未站穩,便聽皇帝嘶啞道:“快!給朕拿丹藥來!”
老太監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勸道:“陛下,萬萬不可啊!您兩個時辰前才服過,龍體為重,這丹藥性烈,實在不能再……”
“少廢話!朕讓你拿——”話音未落,拓跋宏陡然臉色一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砰”的一聲悶響,他的後腦重重磕在堅硬的紫檀桌角上。
老太監嚇得魂飛魄散,撲上去抱住皇帝,觸手一片冰涼,他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叫:“快傳禦醫!快啊!”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太醫令匆匆趕到,屏息凝神仔細診脈,又查看了皇帝的眼瞳與舌苔,臉色越來越沉。他收回手,轉向聞訊趕來的內閣首輔楊廷儀和其他內閣成員,緩緩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沉重得如同喪鐘:
“首輔大人,諸位閣老,聖上……長期服用虎狼之丹,丹毒已深入五臟,元氣耗儘,龍體……已然油儘燈枯。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楊廷儀十分震驚,他全然不知此事,其他人也是麵麵相覷。
楊廷儀率先反應過來,他猛地扭頭,目光如電般射向太醫令,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聖體違和之事,關乎國本,一字一句皆屬絕密。今日在此所言,若有一字泄露於外,驚動朝野,老夫唯你是問!”
太醫令臉色一白,立刻躬身道:“下官明白,定當守口如瓶,絕不敢泄於六耳。”
楊廷儀這才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內閣同僚,神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他沉聲開口,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心口:“方才太醫令的話,諸位都聽見了。聖體……已然至此,恐難回天。如今第一要務,便是從諸王之中,速擇賢良,早定儲君,以安社稷。”
其餘四位閣老聞言,皆麵色沉重地點頭表示讚同。然而,坐在左首年紀最長、須發皆白的彭閣老卻眉頭緊鎖,緩緩開口道:“正夫楊廷儀),此言是否過於急切?孫貴妃腹中尚懷有聖上骨血,若天佑我朝,誕下龍子,那便是名正言順的嫡脈繼承……”
他話音未落,坐在最末位的一位中年閣老便忍不住打斷,語氣急切:“彭閣老!此事容不得‘萬一’了!說句不該說的,聖上龍體……恐怕萬萬撐不到皇嗣降生之日。國不可一日無君,豈能因一個未知男女的胎兒而懸置國本,致天下於險境?屆時若生變亂,我等皆萬死難贖!”
彭啟豐聞言,頓時語塞,見在場無人再提出異議,場麵一時沉寂下來。
楊廷儀見狀,便順勢開口道:“既然如此,諸位心中若無其他人選,我等便商議商議,究竟迎立哪位藩王入繼大統最為合適?”
依舊是吳伯宗率先開口,他語氣沉穩,依據禮法陳詞:“聖上未有子嗣。依《皇明祖訓》,兄終弟及,蜀王與聖上一母同胞,血統最為尊貴親近,理應為第一順位。”
他話鋒一轉,麵露難色:“然,蜀王殿下沉屙已久,不良於行,更難以處理朝政,此乃天下皆知之事。若立蜀王,恐於國事無益。”
吳伯宗略作停頓,提出了折中方案:“依照舊例,可將蜀王世子過繼至大宗,承嗣陛下香火,直接立為皇太子,於靈前即位。如此,既全了禮法,亦能保社稷安穩。”
彭啟豐與另外兩人聞言,皆微微頷首,認為此議合乎規矩,且能較快穩定局勢,便欲出言表示同意。
然而,就在此時,楊廷儀卻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斬釘截鐵地高聲反對道:“不可!此議萬萬不可!”
他環視在場眾人,語氣極其嚴肅:“蜀世子年紀尚輕,平日言行多有輕佻放浪之處,沉溺丹術!此等心性,豈可托付社稷,君臨天下?若立他為帝,非國家之福,恐生禍亂!”
其餘四人聞言皆麵露驚愕,殿內一時靜得能聽見燭火搖曳的聲響。彭啟豐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帶著幾分遲疑:“那...那正夫欲立何人?”
楊廷儀眸光一凜,斬釘截鐵道:“慶王——拓跋叡。”
話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語的丁顯突然抬手製止:“不可!”他向前一步,眉宇間凝著凝重,“慶王雖為宗室,然其母族卑微,資質亦不及蜀世子。世子雖行事不拘常理,卻曾主動賑濟滇雲州災民,可見仁德愛民之心。這一點,慶王便難以比擬。”
他身側的刑寬微微頷首,聲音沉穩地接話:“丁次輔所言極是。蜀世子乃聖上胞弟之子,血統之親,慶王如何能及?世子或許放浪形骸,然其心性仁厚,若加以引導,必成明君。”
楊廷儀將一封奏折擲於案上,紙張與木案相擊發出清脆一響。他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冷:“這是蜀世子請罪的折子,諸位都看看吧。”
奏折在眾人手中傳遞,殿內隻餘紙頁翻動的窸窣聲。待最後一人讀完,空氣中彌漫開壓抑的沉默,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異常。
楊廷儀環視一周,率先打破死寂:“彆的暫且不提,單就強占他人妻女這一條——”他刻意停頓,每個字都像淬了冰,“諸位還堅持要立世子麼?”
眾人皆垂首不語。奏折上墨跡分明,供認不諱。在大康這個以禮法立朝的國度,如此悖逆人倫之舉,若放在尋常官員身上,早已夠砍頭三次。此刻就連最支持世子的幾位大臣,也一時語塞。
然而彭啟豐卻依舊支持拓跋燾,蒼老的聲音斬釘截鐵:“宗室之中,無人比蜀世子血統更近聖上,更無人比蜀世子英武善戰。”他環視眾人,目光如炬,“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難道要因一時失德,就棄社稷根本於不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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