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元阿寶得知自己的自家的小郎君即將入主皇宮大內,成為天下最尊貴的人,頓時無比震驚。
她向來不懂朝堂上的風雲變幻,從前在閨中是如此,出嫁後也未曾改變過。誰坐那把龍椅於她而言,遠不如院裡那株海棠開得如何要緊。
“我家姑娘終於熬出頭了,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欣慰…”
金嬤嬤是看著元阿寶長大的,看她就像自己的女兒,如今得知自家姑娘即將成為皇後,更是喜極而泣。
元阿寶此時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下意識地輕撫微隆的小腹,眼神還帶著幾分茫然。
這時,香薰快步進來稟報:“姑娘,方才殿下派張公公過來傳話,說讓姑娘收拾東西,後天就要啟程出發去玉京了。”
元阿寶聽了,環顧屋裡,說道:
“嬤嬤,你去通知院裡的其他人吧,讓她們也收拾收拾。”
“是,奴婢這就去。”
元阿寶獨自站在窗前,望著既熟悉又陌生的王府,她心裡忽然生出幾分說不清的悵惘。
午後暖陽透過雕花窗欞,灑在相對而坐的兩位女子身上。李玉蘭正低頭專注地繡著手中的綢緞,任瀾儀端詳片刻,忽然抿嘴一笑:
“這花樣倒是彆致,是給殿下繡的?”
李玉蘭輕輕搖頭,臉頰微紅:“不是……是……是我的肚兜。”
任瀾儀頓時會意,湊近她耳邊輕聲道:“是殿下讓你做的吧?”
見李玉蘭羞赧點頭,任瀾儀又壓低聲音說了幾句。李玉蘭驚訝地睜大眼睛:“那……那麼小,怎麼穿啊!都遮不住……”話音未落,她突然明白過來,羞得要去掐任瀾儀。
任瀾儀邊笑邊躲:“好姐姐彆惱,我又不看,要怪就怪殿下去。”
兩人正笑鬨著,金嬤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們連忙端正坐姿,恢複端莊模樣。
“任姨娘也在,”金嬤嬤含笑行禮,“正好省得老奴再跑一趟。世子妃殿下讓老奴傳話,請二位收拾行裝,後日便要啟程了。”
李玉蘭疑惑道:“嬤嬤,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自然是玉京!殿下即將承嗣,奉詔入繼大統,鑾輿自須先行赴京,姨娘們也請早作準備。”
金嬤嬤說罷便告辭去通知他人,留下兩位驚愕的女子。
任瀾儀最先回過神來,眼中閃過欣喜——殿下登基,她的身份也將水漲船高,自己和母親的苦心謀劃總算沒有白費。
李玉蘭卻仍怔怔出神。能進蜀王府已是她從未奢望過的福分,如今竟要入住那遙不可及的皇宮,那可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地方,這突如其來的殊榮讓她恍若夢中。
兩人各有各的心思,任瀾儀率先離開,去告訴自己的母親,李玉蘭則還在震驚,連任瀾儀離開了也不知道。
金嬤嬤從李玉蘭處出來後,轉身便往詹塗焉居住的廂房走去。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詹塗焉獨坐窗前,眉眼間依舊籠著一層化不開的輕愁。
“詹姨娘。”金嬤嬤福了一禮,聲音放得格外輕柔,“世子妃殿下讓老奴來傳話,請您收拾收拾箱籠,後日便要隨殿下啟程前往玉京,奉詔入繼大統。”
“哐當——”詹塗焉手中的越窯青瓷茶盞應聲而落,在腳邊碎成一地晶瑩。她怔怔地望著金嬤嬤,唇色微微發白。
“去玉京?”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正是。”金嬤嬤上前一步,體貼地擋住地上那些碎片,“姨娘放心,世子妃殿下都已安排妥當。詹家那位有孕的姨娘也會隨行,路上自有照應。”
詹塗焉緩緩吐出一口氣,指尖在袖中微微顫抖:“有勞嬤嬤……替我多謝世子妃殿下恩典。”
待金嬤嬤的腳步聲消失在廊廡儘頭,詹塗焉才緩緩坐回椅中,望著窗外那株開始落葉的海棠,喃喃自語:“父親……花狸當了聖上,竟……竟然真的偷了拓跋氏的江山……我們真的做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