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霎時靜得能聽見銀針落地的聲音。
三位大臣麵麵相覷,紛紛看向彭啟豐。彭啟豐反應過來,上前半步低聲道:“殿下的意思是?”
李華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案上的折子,目光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麵容,忽然輕笑一聲:“我的意思是——”
他故意拖長了聲調,“既然太後與蕭首輔請我入嗣,便當以天子之禮進京,我應該從太康門進,而不是東安門。”
“太康門?”彭啟豐心裡咯噔一聲,強作鎮定,拱手道,“殿下,太康門乃鑾駕出入之正門,非親王可擅走。您尚未受禪,若徑由此門,恐違《會典》。”
李華指尖輕敲桌子,似笑非笑:“《會典》哪一條寫明‘嗣皇帝’須走東安門?”
“這……”彭啟豐被噎住,乾咳一聲,換了個角度,“殿下,禮部原議,您需先過繼於先帝,序為皇子,再行即位禮。既是皇子,便當由東安門趨謁梓宮,儘人子之儀,此乃‘為人後’之正路,而且您之前不也沒反對嗎?”
“我記得當時也沒同意吧?”李華挑眉,緩緩起身,袖袍帶起一陣微風,“彭閣老,讓我同意也行,把先帝的遺詔拿來給我看看!太後的懿旨也行!要是都沒有,那我還是蜀王之子、仁宗之孫。先帝無嗣,我以兄嗣皇帝的身份進京。”
彭啟豐頭一回被一個孩子頂的沒話說,但也確實是這樣。
駱應欽忍不住插話:“可祖製‘為人後者為之子’……”
“祖製亦有‘兄終弟及’四字!”李華倏地抬聲,壓得住滿殿寂靜,“我與先帝同出仁宗,血脈未隔,何須過繼?”
彭啟豐額頭見汗,仍試圖回旋:“殿下既遵《祖訓》,何不暫由東安門入,俟即位後再下詔明諭天下,申明‘本生’之義?如此既全大禮,亦省紛爭。”
李華低笑一聲,俯身拾起案上那個折子,在彭啟豐眼前晃了晃:“彭閣老,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若是我明天從東華門進了,還有意義嗎?”
彭啟豐麵色瞬間漲紅,雙膝一屈:“臣無他意,隻為朝局安穩——”
李華收住笑,“明日卯時,象輅啟行,我就走太康門,當時候若是城門不開,我就一直等,等到它開為止,我年齡小,耗上三年五年的也不怕!”
李華說罷,將那個折子直接扔出去,發出“啪”一聲脆響,
殿中靜得駭人,四更鼓聲恰在此刻沉沉傳來,像敲在脊背上。
彭啟豐張了張口,終究沒再勸,轉身疾步而出,夜風裡隻留下一句倉皇吩咐:
“快馬!回城——請太後、蕭首輔速定奪!”
傳信的兒是一個內侍,他不敢耽擱,趕緊騎著馬,去回稟太後。
此時太後正與蕭時中、薛灝、吳伯宗正商量拓跋燾進京後的其他事宜。
那個小內侍被老太監領著進來後,將剛才在行宮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並將蜀世子想走太康門的訴求也說了。
四個人聽後,臉上神色各不同,蕭時中和太後最鎮定,薛灝雖然也很驚訝,但立刻就鎮定了,他之前平叛的時候見過他,是個極有主意的,直接帶著人去飛虹渡截殺潘興,如今再看,便也不覺得突兀。
吳伯宗表現出驚詫,但扭頭看其他人,發現他們都很鎮定,便也安靜了。
太後看著三人的臉上的神色,緩緩開口道:“幾位大學士,說說吧!薛尚書,你覺得呢?”
薛灝被太後點名,硬著頭皮起身說道:“臣……臣以為,並無不妥。”
薛灝一撩袍角,單膝點地,聲音卻穩得像生鐵。
“太後容稟——
蜀世子與先帝同出仁宗,血脈未隔,‘兄終弟及’四字,《祖訓》鑿鑿。
世子未奉明詔‘過繼’,則名義仍是蜀王之子,若強令走東安門,是坐實‘為人後’,反與祖訓相左。
也是最關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