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吉安率八千鐵騎晝夜兼程,終於在茶啊衝衛城將破未破之際,轟然殺到。
他根本不給將士喘息,更不問敵我懸殊,隻一聲令下——“拔刀!衝鋒!”
南門外地闊三裡,無坑無壕,正是騎兵天賜的殺場。
八千匹戰馬同時起步,初如悶雷,轉瞬便成山崩;鐵蹄擂地,塵土高濺,竟似錢塘怒潮橫拍孤城。輕騎雁翎,角弓挽滿月,箭嘯似風哨。
大地在他們腳下顫抖,城牆磚縫裡的灰土簌簌掉落,仿佛整座茶啊衝衛都被這震動嚇得牙齒打顫。
叛軍本已精疲力竭,此刻回首,隻見昏黃日頭下一條黑線越脹越大,須臾化作吞天鐵浪;耳鼓被馬蹄捶得嗡嗡作響,連心跳都被那節奏帶亂。
有人想列槍,有人想回身,卻發現自己像被抽了骨,手軟得抬不起矛杆。
屈吉安一馬當先,黑纓鐵戟劃破空氣,發出裂帛般的嘶鳴。
百步外,他猛地一挾馬腹,坐騎人立而起,落蹄之際已撞進敵陣;戟鋒挑起一蓬血雨,像早春的杏花被狂風卷散。
緊隨其後的騎兵趁勢左右包抄,角弓“嘣嘣”連成一片,箭矢斜斜插進叛軍後脊,仿佛給他們釘上一排排死亡的標槍。
失去陣型的叛軍徹底崩裂,有人跪地求饒,卻連聲音都被鐵蹄踏碎;有人扔下兵器想逃,卻被自家潰兵擠倒,成為下一波馬足的墊泥。
城頭守軍先是一愣,隨即爆出雷鳴般的歡呼。
徐寧按劍而立,望著那條席卷戰場的黑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天不絕我茶啊衝!”
他當即揮旗,厲聲喝道:“開南門!出城——反殺!”
城門洞開,吊橋轟然落下。
原本奄奄一息的步卒,仿佛被注入滾燙的新血,紛紛列陣,刀牌手居前,長槍夾護,順著騎兵撕開的裂縫狠狠插入。
徐寧親自提刀,率三百死士下城,與屈吉安會師。
兩人馬首相交,隻互換一眼,便並肩突進。
鐵騎在前,步陣於後,像一柄重錘和一根鑿子,配合得天衣無縫。
叛軍本陣被這股狂流一路推回,帥旗“元”字大纛連連後退,卻退不過自家潰兵,旗杆竟被擠得折成兩截。
元穆在被親衛護送著從城牆上下來時,遠遠望見自己的黑纛折斷,一口血湧上喉頭。
元穆明知大勢已去,渾身浴血的身軀卻挺得筆直,狂笑聲在混亂的戰場上炸開,像頭瀕死卻仍想撕碎獵物的困獸。他揮刀劈翻兩個抱頭鼠竄的逃兵,滾燙的血濺在臉上,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屈吉安!來得正好!我正想會會你這朝廷走狗!”
說罷,他竟提著卷刃的長刀,帶著身邊僅存的數十名親兵,朝著如潮水般湧來的騎兵反卷而去。馬蹄聲震得大地發顫,他卻像沒聽見一般,眼中隻有屈吉安那麵在騎兵陣中飄揚的將旗,竟妄想憑著這數十人,在萬軍之中斬將奪旗,做最後一搏。
親兵們被他的瘋狂裹挾,也紅著眼跟了上去,刀光在暮色中劃出絕望的弧線。
可就在離騎兵陣還有數十步時,異變陡生!
元穆身側一名一直沉默寡言的親兵忽然暴起,手中短刀快如閃電,瞬間刺穿了身旁另一名親衛的咽喉。那親衛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倒在地,鮮血噴了元穆一身。
“你——”元穆驚愕回頭,還沒反應過來,那親兵已撲到他身後,左臂死死勒住他的脖頸,右手短刀抵住他的後腰,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殿下,彆掙紮了。”親兵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元穆如遭雷擊,猛地掙紮起來:“叛徒!你是朝廷的細作?!”
“是,也不是。”親兵勒得更緊,短刀的寒意透過戰袍滲進來,“屬下是錦衣衛埋在您身邊的人,等的就是這一天。”
其餘親兵見狀大驚,剛想上前,卻被周圍湧來的朝廷騎兵團團圍住,刀槍齊舉,動彈不得。
元穆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屈吉安的將旗越來越近,看著那名親兵冷硬的側臉,瘋狂的氣焰瞬間被冰水澆滅。他這才明白,自己身邊早已布滿了眼線,所謂的最後一搏,不過是自投羅網的笑話。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元穆嘶吼著,脖頸青筋暴起,卻怎麼也掙不脫那鐵鉗般的束縛。
屈吉安勒住馬韁,在不遠處冷冷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他揮了揮手,兩名騎兵立刻上前,接過被控製住的元穆,用鐵鏈鎖住了他的手腳。
“元穆,束手就擒吧。”屈吉安的聲音隔著亂軍傳來,清晰地落在元穆耳中,“你的叛亂,到此為止了。”
元穆被按跪在地上,鐵鏈拖在凍土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望著漸漸沉寂的戰場,望著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親衛,忽然停止了掙紮,眼中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狂笑聲早已消失,隻剩下粗重的喘息,混著遠處城樓上隱約傳來的龍旗獵獵聲,宣告著他所有野心的終結。
茶啊衝衛西門,
殘雪被馬蹄碾成泥濘,城牆上的廝殺聲愈發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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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魁拄著帶血的長刀,剛喘勻一口氣,就見一名親衛連滾帶爬地衝過來,臉色慘白如紙:“將軍!不……不好了!紇骨元不孤……他帶著外族騎兵跑了!屈...屈吉安領著騎兵從後麵圍上來了!”
“什麼?!”元魁如遭重錘,猛地揪住親衛的衣領,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跑了?!”
親衛被他吼得瑟瑟發抖,結結巴巴道:“他們……他們見屈吉安的騎兵殺到,二話不說就卷了搶來的糧草,往北邊草原的方向跑了!屬下帶人去攔,被他們的彎刀砍倒一片,根本攔不住啊!”
元魁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乾。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冰冷的城牆上,才勉強站穩。
紇骨元不孤跑了!那個收了他三千套棉衣、五百石糧食,還拿走半批綢緞的草原狼,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卷款跑路了!
“混賬!混賬!”元魁氣得渾身發抖,一拳砸在城磚上,指骨滲出血來也渾然不覺。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被那草原梟雄耍了——什麼配合攻城,什麼共分好處,全都是哄騙他賣命的幌子!
西門外的空地上,外族騎兵撤離時留下的馬蹄印雜亂地伸向北方,像一道嘲諷的印記。原本該由他們鎮守的防線,此刻空無一人,屈吉安的騎兵隨時可能從這裡繞過來,將他和殘部徹底包圍。
如今紇骨元不孤又臨陣脫逃,他們成了無根的浮萍,困在這西門下,進退兩難。
元魁望著北方那片被暮色吞噬的草原,又回頭看了看茶啊衝衛緊閉的城門,城樓上守軍的甲胄在殘陽下閃著冷光。他忽然慘笑一聲,笑聲裡滿是絕望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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