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西南方向翻卷的字旗,喉結動了動——那旗角金線勾的朱雀,正是當年朱溫篡唐時私造的僭越紋飾。
蘇慕煙前日審細作時,那犯人最後吐的東門之外自有接應,原是聲東擊西的障眼法。
真正的殺招,藏在這雪幕裡。
陛下!裴仲堪的聲音裹著寒氣撞進戰帳,蘇皇後急報,細作供詞裡提到的宣武舊部,首領是趙岩!
朱溫當年最器重的親衛統領!
李昭的手指在玉螭劍的螭首上重重一按。
前世史書裡,趙岩在朱溫死後投了後唐,卻因舊怨被李存勖處死,怎麼會活到現在?
定是他暗中收攏殘部,趁遼軍壓境時渾水摸魚。
傳令。他轉身時披風帶起一陣風,將案上的輿圖吹得嘩啦作響,郭威帶三千步卒回守東門,遼軍雖潰但餘孽未清;李昪領五百輕騎繞北側山穀,截斷趙岩退路。
末將領命!郭威單膝點地,槍尖戳進雪地,震得積雪簌簌落下。
他轉身時甲葉相撞的脆響還未消散,李昪已翻身上馬。
少年將軍的玄色披風在風裡獵獵展開,像一片壓城的雲:父親放心,趙岩的人頭,我今日必取來見您。
馬蹄聲如雷滾過結冰的護城河,李昭望著李昪的背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玄鐵箭。
這孩子自小在亂軍中被他救下,如今已能獨當一麵——可幽州這盤棋,才剛撕開一角。
陛下,阿骨打求見。
完顏阿骨打的皮裘上結著冰碴,雙斧的刃口還凝著未乾的血珠。
他單膝跪在雪地裡,哈出的白霧模糊了臉上的刀疤:遼狗跑了二十裡,末將願帶女真騎再追三百裡!
殺到他們的斡魯朵宮帳)前,砍了耶律德光的狗頭!
李昭盯著他眼底跳動的火焰。
前世女真人崛起時的狠勁,此刻正從這漢子的骨血裡往外冒。
他解下腰間第二支寒辰箭,箭杆上字的刻痕還泛著青:準你追,但見好就收。
這箭是令,若遇伏兵,立刻回防。
阿骨打雙手接過箭,掌心的老繭蹭過箭尾的狼毫:末將記下了。他翻身上馬時,坐騎一聲長嘶,震落了枝頭的積雪。
女真騎的號角跟著響起,馬蹄踏碎冰麵的轟鳴中,這支隊伍如同一把淬毒的刀,紮進了北方的雪幕。
夜色漸深時,蘇慕煙的身影裹著寒氣撞進帥帳。
她鬢邊的珍珠步搖結了層薄霜,腰間的匕首還滴著血:找到了。
驛館西廂房的幕僚張承業,是趙岩安插的細作。她攤開染血的絹帕,裡麵躺著半封未燒儘的密信,這是從他炕洞底下搜的,寫著幽州城防圖已送,三十裡外有糧車接應
李昭接過密信,燭火映得他眼底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