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的指節在案幾上叩出細碎的響,斥候焦黑的甲片還沾著火星,落在地上發出輕響。
龍驤軍——這三個字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前世典籍裡的記載在他腦中翻湧:朱溫的龍驤軍是宣武鎮最精銳的水戰禁軍,甲胄以玄鐵鍛造,每十人配一具連環盾,當年在汴水覆滅時,確實有殘部逃進陳橋一帶。
傳高行周。他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目光掃過帳外翻湧的火光,龍驤軍善守,正麵硬衝傷亡太大。
你帶八百重甲騎,分兩路——一路繼續佯攻中軍,另一路由你親自帶,繞南邊那條蘆葦小徑包抄敵後。
帳外馬蹄聲驟響,高行周掀簾而入時,鎧甲上還掛著半截燒斷的旗杆。
這位前鋒指揮使額角有道新添的血痕,馬槊上的紅纓被煙火熏得發黑:末將得令。他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汙,指節在腰間虎符上重重一按,南邊小徑我熟,半個時辰內能繞到敵後。
李昭望著他腰間那柄跟隨多年的玄鐵槊,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龍驤軍的連環盾陣,專克騎兵衝鋒。
若遇結陣,立刻鳴金回撤。
末將省得。高行周的聲音像敲在鐵板上,轉身時披風帶起一陣風,吹得帳中燭火劇烈搖晃。
帳外殺聲陡然拔高,李昭掀簾而出時,正看見高行周的重甲騎如黑色洪流般紮進火光裡。
龍驤軍的玄甲在火中泛著冷光,十人一組的盾陣像鐵刺蝟般立在陣前,騎兵的馬槊刺在盾麵上,隻撞出一連串火星。
左翼吃緊!有軍校的嘶吼混在喊殺聲裡。
李昭眯眼望去,高行周的坐騎突然人立而起——他的馬腿被盾陣裡的鉤鐮槍勾住了。
玄甲兵從盾後鑽出,短刀直奔馬腹,高行周的槊尖幾乎擦著那士兵的咽喉劃過,卻被另一麵盾牌擋住。
康延孝!李昭突然揚聲。
蘆葦蕩裡傳來弓弦震顫的嗡鳴,康延孝帶著三百弓弩手從土坡後現身。
這個原後唐斥候的箭法精準得可怕,每支箭都從盾陣的縫隙裡鑽進去,玄甲兵的慘叫此起彼伏。
高行周趁機撥轉馬頭,槊尖挑飛一麵盾牌,帶著二十幾個騎兵殺開條血路。
陛下!裴仲堪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他的青衫被火燒了個洞,馬韁繩上還滴著血,龍驤軍盾陣太密,鐵槍營衝不進去!
李昭望著陷入膠著的戰場,突然笑了:去把後營的投石機調來。他指向陳橋東南方的土丘,我早讓王彥章把十門輕型投石機藏在那裡,專等這種鐵烏龜陣。
裴仲堪眼睛一亮,掉轉馬頭時馬鐙撞在石頭上,濺起一串火星。
不過半刻,土丘後傳來的機械轉動聲,第一塊裹著火藥的石彈劃著弧線砸進盾陣。
爆炸聲震得人耳朵發疼,玄甲兵的盾牌被掀飛,斷肢混著碎木片飛向半空,焦糊的血腥味瞬間漫遍戰場。
衝啊!李繼勳的吼聲比投石機還響。
這位先鋒將軍的鐵槍上掛著兩柄斷刀,鎧甲縫隙裡滲出的血把護心鏡染成暗紅。
他帶著敢死隊從爆炸的缺口殺進去,鐵槍橫掃處,兩個玄甲偏將的腦袋像西瓜般崩裂。
陳橋東側的糧倉樓頂,唐軍的赤旗地展開,在火光裡獵獵作響。
李昭踩著焦黑的斷木登上土坡時,東邊的天色已泛出魚肚白。
他望著下方的戰場,原本嚴整的龍驤軍陣列裡,突然裂開幾道口子——有玄甲兵正往東北方向退去,盔甲相撞的聲音混在喊殺聲裡,像極了潰敗的前兆。
段凝的策反起作用了。他低聲自語,手指摩挲著腰間橫刀的紋路。
前世他記得,龍驤軍殘部裡多是朱溫舊部,對李存勖這個滅梁仇人本就有怨。
段凝那封偽造成朱溫舊部的勸降信,該是奏效了。
傳令各部,擴大攻勢!他抽出橫刀指向敵陣,刀身映著火光,不可給龍驤軍喘息之機!
話音未落,東南方突然傳來號角聲。
那聲音像鋼針刺進耳膜,李昭的刀尖猛地一顫——是晉軍的號角!
他抬眼望去,地平線儘頭騰起一片黃塵,字大旗在塵頭裡若隱若現,當先一員大將銀甲白馬,正是李存勖麾下第一猛將李嗣源。
好個李存勖,竟把李嗣源的騎軍藏在東南山道!李昭的瞳孔縮成針尖,手指在刀背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他望著逼近的塵頭,突然轉頭對身邊親衛吼道:去傳王彥章,帶三千步卒立刻往東南山道——
話未說完,塵頭裡已傳來馬蹄的轟鳴。
李昭握緊橫刀,望著漸亮的天色,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這一仗,怕是要打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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