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深褐色、繪有詭異符號的奇異薄片,被小心翼翼地裝入一個錦囊,成為了眼下關於“影海眾”最直接的物證。
陳啟明並未將其立刻上呈,而是選擇暫時秘藏。在徹底弄清這符號的含義和“影海眾”的意圖之前,他需要保留一些底牌。
江寧城表麵依舊繁華喧囂,水麵之下,卻因錦衣衛緹騎們更加隱秘而高效的排查,暗流湧動。
對下遊兩岸的走訪、對郎中和藥鋪的暗查、以及對那艘烏篷船去向的追索,同步進行。
李總旗將壓力轉化為動力,親自坐鎮,一條條線索開始彙聚而來。
…
兩日後,製造局靜室。
李總旗風塵仆仆地歸來,臉上帶著連日奔波的疲憊,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大人,有眉目了!”他顧不上喝口水,語速極快地彙報,“下遊三十裡處的‘蘆葦蕩’漁村,有漁民前日傍晚曾見一艘無篷小快船靠岸,形製與那烏篷船相似。船上下來三四人,動作極快,抬著一個用麻布蓋得嚴實的擔架,迅速鑽入了岸邊的蘆葦叢中,再未出現。”
“擔架?”陳啟明眼神一凝,“‘一陣風’果然重傷難行!”
“是!據此判斷,他們並未遠遁,很可能就在那片廣袤的蘆葦蕩深處,尋了某處隱秘地點暫時藏匿,為其療傷!”李總旗篤定道,“那蘆葦蕩方圓數十裡,水道縱橫,密如迷宮,確是藏身的絕佳所在!”
“好!”陳啟明猛地一拍桌案,“加派人手,封鎖所有進出蘆葦蕩的水陸通道!但要外鬆內緊,絕不可打草驚蛇!我要知道,是誰在給他們提供庇護和給養!”
“是!”李總旗領命,又道,“還有一事,關於那船老大。屬下連日拷問,那老滑頭總算吐了些有用的東西出來。”
“說!”
“據他交代,那夥殺手行事極其謹慎,但其中一人在與他交接藏人事宜時,曾無意間露出半塊腰牌,被他瞥見一眼。那腰牌非金非鐵,色如黑玉,上麵似乎…刻著一艘破浪的三桅帆船!”
“三桅帆船?”陳啟明眉頭緊鎖,“可能辨清細節?”
“距離遠,他隻看了個大概。但他說…那帆船的樣式,不似我中土船隻,倒有幾分…佛郎機戰船的影子!”
佛郎機?!
陳啟明與旁邊的徐光啟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疑。
那夥手段狠辣、訓練有素、一旦失手立即服毒自儘的殺手,竟然可能與佛郎機人有關?
是羅德裡格斯艦長的殘餘部下?還是…“影海眾”麾下擁有西式裝備的力量?抑或是…另一股與佛郎機有牽連的未知勢力?
線索開始交織,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黑玉腰牌,三桅帆船…”陳啟明喃喃自語,將這關鍵特征牢記於心。
就在這時,靜室的門被輕輕推開,翹兒端著一壺熱茶走了進來。
她這幾日似乎清減了些,但眼神卻愈發沉靜銳利。她默默為陳啟明和李總旗斟上茶,安靜地侍立一旁,顯然也關心著案情的進展。
李總旗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還有,根據大人您的吩咐,那奇異符號的臨摹圖已快馬發往沿海各衛所及市舶司詢問。目前尚無確鑿回音,但寧波市舶司一位老書辦回函中提到一句,說此符號風格,與他年輕時見過的、一些被剿滅的‘雙嶼港’海盜遺留下的古怪圖騰,有幾分模糊的相似…”
“雙嶼港?!”一直沉默的翹兒,聽到這三個字,突然失聲驚呼,手中的茶壺險些脫手落地!
陳啟明和李總旗猛地轉頭看向她。
隻見翹兒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刻骨銘心的恐懼與仇恨!
“翹兒姑娘,你…”陳啟明心中一動,意識到她必然知道些什麼。
翹兒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卻依舊帶著顫音:“大人…‘雙嶼港’…那、那是我家…我王家覆滅之地!”
她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先父的船隊,當年主要便是與雙嶼港的豪商海客貿易!嘉靖二十六年,朝廷發大軍剿破雙嶼,港內繁華頃刻化為焦土,無數海商船主家破人亡…我王家也因此斷了最重要的財路,一蹶不振,最終…最終才遭了那‘影海眾’的毒手!”
她猛地抬頭,看向陳啟明:“大人!那符號若與雙嶼港海盜有關…那、那‘影海眾’與當年雙嶼港的覆滅,定然脫不了乾係!甚至可能…他們就是那場剿伐的幕後推手之一!”
石破天驚!
一個覆滅已久的海上走私貿易中心,竟然可能與當前的神秘恐怖組織“影海眾”聯係在一起!
陳啟明隻覺得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許多碎片化的信息開始瘋狂地碰撞、拚接!
《海疆勘輿圖》上的鉛筆注釋、超越時代的技術、對海外情報的渴望、殘忍的滅門手段、如今這疑似與雙嶼港海盜有關的詭異符號…
“影海眾”…絕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恐怖組織!
他們所圖謀的,恐怕是攪動整個東南沿海乃至更廣闊海域的巨大陰謀!他們的觸角,可能早已伸向了朝廷、海商、乃至西方殖民勢力!
而王家的覆滅,可能隻是這個龐大陰謀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注腳。
“我明白了…”陳啟明緩緩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時空,看到那早已化為焦土的雙嶼港,“‘影海眾’…你們藏的,可真夠深的。”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依次掃過李總旗和翹兒:“李總旗,加派人手,重點排查江寧城內,所有與當年雙嶼港貿易有關的殘留人員或商號!尤其是…可能暗中與海外仍有勾結的!”
“翹兒,”他的語氣放緩了些,“你仔細回憶,當年與王家往來密切的雙嶼港海商中,可有誰…尤其癡迷於海外奇技淫巧,或是對佛郎機器物、海圖異常感興趣的?”
翹兒用力點頭,努力平複心緒,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
線索的拚圖,正在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逐漸顯現出一個模糊而駭人的輪廓。
陳啟明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漩渦的邊緣,而漩渦的中心,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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