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旗帶來的消息讓陳啟明心中警鈴大作。
“百寶閣”趙德海的背景遠比他想象的複雜,牽扯到福建海商、宮中太監,甚至還有另一夥不明勢力在暗中窺伺。
這條尋礦之路,果然布滿了荊棘與陷阱。
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錯綜複雜的棋局中心,各方落子無聲,卻步步驚心。
技術之爭,已然演變成了更深層次的勢力博弈。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銳利。
越是如此,越不能自亂陣腳。
眼下最重要的,是理清頭緒,抓住最關鍵的那條線。
福建海商,鄭姓,登萊方向。
李總旗的調查在這裡斷了線索,但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卻讓陳啟明腦中閃過一道亮光。
他依稀記得,明末清初之際,東南沿海有一支強大的海商武裝集團,其首領便是鄭芝龍,後來更是出了其子鄭成功這樣的人物。
難道趙德海背後的“鄭”姓海商,與這支勢力有關?
若真如此,那這潭水可就深不見底了。
鄭家盤踞東南,勢力龐大,亦商亦盜,甚至與荷蘭人、葡萄牙人都有關聯,確實有可能接觸到來自域外的各種奇礦異料。
但他們為何要通過趙德海,用這種隱晦的方式將“鎳銅”送到自己手中?
是示好?是投資?還是另有所圖?
陳啟明意識到,想要繼續追查下去,依靠李總旗和製造局的力量恐怕已經不夠了。
他們擅長的是護衛和內部稽查,對於遠在東南的複雜海商網絡,實在是鞭長莫及。
他需要更專業、更強大的外力幫助。
他想到了徐光啟。
徐大人與西洋傳教士關係密切,或許能通過教會的關係,側麵了解東南海商的動向,尤其是與呂宋、澳門方麵的貿易情況。
他還想到了那個屢次在暗中提供幫助的神秘組織。
他們似乎情報網絡發達,或許對海上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但對方身份未明,主動接觸風險太大。
沉思良久,陳啟明做出了決定。
他再次鋪開紙筆,給徐光啟寫了一封更詳細的信。
在信中,他隱晦地提到自己正在尋找幾種特殊的海外礦料,用於改良軍械,提及了“色澤灰白、質硬而脆的異銅”,詢問徐大人是否通過泰西友人知曉此類物產的來源地或獲取途徑,並強調了此事關乎軍國大事,請務必保密。
他沒有直接提及鄭家,以免過於驚世駭俗。
他將信用火漆封好,喚來一名絕對可靠的緹騎。
“將此信,務必親手交到徐光啟徐大人手中,不得經任何他人之手。”
“是!”緹騎領命,匆匆離去。
送出信後,陳啟明的心情並未放鬆。
徐大人那邊的回信需要時間,而且未必能有確切結果。
他不能乾等。
製造局內部的事情必須加速。
他再次來到工坊。
失蠟鑄造法的試驗正在緊張進行。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工匠們的熱情空前高漲。
王鐵匠興奮地向他彙報進展:“大人!這‘熔模鑄造’法真是神了!雖然廢品還多,但成功的家夥是越來越像樣了!您看這幾根新鑄的擊錘,退火之後,打磨一下就能用!”
陳啟明拿起一根新鑄的擊錘,仔細查看。
表麵氣孔和毛刺依然存在,但形狀已經相當精準,遠比手工銼磨要快得多。
“很好!繼續改進泥漿配方,控製澆鑄溫度,減少氣孔。熱處理環節絕不能省,務必嚴格執行!”陳啟明叮囑道,“另外,挑選一批手藝最好的工匠,專門成立一個‘精密鑄造組’,由你負責,全力攻關,儘快將良品率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