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火號”衝破晨霧,帶著滿身的疲憊與硝煙痕跡,緩緩駛入望安島的港灣。
船一靠穩,雷震便率先躍上碼頭,他身後的隊員相互攙扶著,將十幾個沉甸甸的密封礦石袋小心翼翼地搬運下來。
每一袋沾滿塵土的硫磺礦石,都無聲地訴說著昨夜那場虎口奪食的驚險。
“首領!幸不辱命!”雷震的聲音因疲憊而沙啞,卻透著激動,他指向地上的戰利品,“上好的硫磺礦,夠我們用了!但我們撤離時發生了交火,肯定驚動了島上的幾股勢力。”
陳啟明快步上前,沒有先看礦石,而是目光掃過那些帶傷的隊員,最後緊緊握住雷震的手。
“人回來就好!弟兄們辛苦了!”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詳細情況,稍後再議。先讓受傷的弟兄們去治傷,所有人好生休息!”
儘管他語氣平靜,但眼中一閃而過的如釋重負,顯露出他內心承受的巨大壓力。這第一步,總算險險地邁出去了。
接下來的半天,島上彌漫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既有獲得關鍵資源的慶幸,也有行蹤暴露帶來的隱隱不安。
特遣隊帶回了硫磺,也帶回了明確的警告:周邊的水域危機四伏。
壓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具體和急迫。
所有人都明白,敵人絕不會善罷甘休,報複可能隨時到來。
當日下午,核心會議在戒備森嚴的議事堂內緊急召開。
雷震詳儘彙報了行動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撤離時遭遇的倭寇、發現的海梟標記,以及遠方出現的荷蘭船影。
“我們等於捅了馬蜂窩,”阿彪眉頭緊鎖,“現在幾股勢力都知道有人在打硫磺礦的主意,而且手段不一般。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是先聯手對付我們,還是互相猜忌?”
“也有可能互相牽製,暫時觀望。”司徒文分析道,“但無論如何,留給我們的時間窗口不多了。我們必須在他們反應過來、形成合力之前,擁有足以自保、甚至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力量!”
“說得對!”陳啟明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燃起決然的火焰,“被動防禦,隻有死路一條!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在他們摸清我們底細之前,亮出我們的拳頭!要讓他們知道,望安島,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拿捏的!”
他目光掃過眾人,斬釘截鐵地宣布:
“我們的目標,是主動清剿!第一個目標,就是盤踞在東南方黑珊瑚礁一帶、屢次挑釁我們的那支‘影海眾’分支!雷震之前的偵察顯示,他們約有三百人,戰船七八艘,是離我們最近、最囂張的一顆釘子!”
“拔掉它,不僅能繳獲船隻物資、補充人力,更能繳獲他們劫掠的財貨,最重要的是,能立威!殺雞儆猴,讓周邊所有勢力都看清楚,招惹我們的下場!”
這個計劃極其大膽,甚至冒險。
以島上半數可戰之兵,主動攻擊人數占優的海盜巢穴,挑戰巨大。
但壓抑已久的怒火和強烈的危機感,已將每個人的戰意點燃。
“打!必須打!”雷震第一個響應,眼中閃爍著複仇的火焰,“就拿他們祭旗,打出我們的威風!”
接下來的十天,整個望安島變成了一座高速運轉的戰爭機器。
新到手的硫磺被立刻送入火藥作坊。
顧青改進了顆粒化黑火藥的配方和工藝,新產出的火藥燃燒更充分,威力顯著提升。
軍工區的鍛造車間日夜不息,在蒸汽錘規律而有力的轟鳴聲中,刀劍和槍管被批量鍛造出來。
最重要的,是那排利用蒸汽動力鏜床精心加工、剛剛完成校準的“殺手鐧”——十二門24磅前裝線膛長管炮,被牢牢固定在特製的炮架上。這是工業力量對傳統工藝的碾壓,其超遠的射程和驚人的精度,將首次接受實戰檢驗。
所有的資源、技術、希望,都傾注在這支即將出征的艦隊上。
十天後的黃昏,誓師時刻。
碼頭邊,三艘經過加固改裝、配備了大量新式火器和新式線膛炮的戰艦——“怒濤號”、“破浪號”、“疾火號”,已經升帆起錨。
雷震全副披掛,立於“怒濤號”船首。
阿彪指揮“破浪號”,趙德海坐鎮“疾火號”。
兩百名精選的戰士,肅立在甲板上,鴉雀無聲,隻有海風掠過船帆的獵獵聲。
陳啟明站在碼頭,沒有冗長訓話,隻是舉起一碗酒,目光掃過每一張堅毅的麵孔。
“望安島的尊嚴,在此一戰!望諸位奮勇殺敵,揚我威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