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盤查!不是敵意!是迎接!是奉了太子和……和子楚異人)的命令,專程在此迎接她們母子!
巨大的驚喜和強烈的安全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防備和恐懼!淚水,根本無法控製,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但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絕望的淚水,而是激動、是解脫、是苦儘甘來、是終於找到依靠的狂喜的淚水!
她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肩膀卻不受控製地劇烈聳動著。多年來的屈辱、艱辛、恐懼、等待……在這一聲恭敬的迎候中,似乎都得到了補償和慰藉。
老仆僖更是激動得難以自持,他“噗通”一聲從車轅上滾落在地,也顧不得疼痛,朝著王陵和那些黑色騎兵的方向,連連磕頭,老淚縱橫,嘴裡反複念叨著:“到了!終於到了!蒼天有眼!公子……公子沒有忘記夫人和小公子啊!”
王陵看著車廂內壓抑的哭聲和車下老仆的激動,剛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緩和。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動作矯健。他走到馬車旁,再次抱拳,語氣放緩了一些:“夫人一路勞頓,還請稍作安頓。末將已備好更換的車駕,護送夫人與公子前往鹹陽。”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被趙姬緊緊牽著手、剛剛從車廂裡探出半個身子的趙政身上。
趙政也正看著他,看著這個威風凜凜的秦國將軍,看著他那身閃著寒光的鐵甲,看著他身後那支沉默如山、卻又殺氣騰騰的黑色騎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麵對這支足以讓成年人膽寒的軍隊,這個年僅五六歲的孩子,臉上沒有絲毫懼色。他沒有像母親那樣激動落淚,也沒有像僖爺爺那樣惶恐跪拜。他隻是微微仰著頭,用那雙漆黑沉靜、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眼睛,坦然地、甚至是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好奇,回望著王陵。
他的目光,從王陵英武的麵龐,掃過他胸前的甲片,掃過他腰間的佩劍,又越過他,望向後麵那些如同雕塑般的騎兵,望向他們手中如林的長戟,望向在風中狂舞的黑色旗幟。
那眼神裡,有探究,有思考,還有一種……莫名的、仿佛源於血脈深處的熟悉感與認同感?仿佛這些代表著重甲、利刃、紀律與殺伐的黑色,天然就與他靈魂中的某種特質產生了共鳴。
王陵征戰沙場多年,見過無數人,包括敵國的勇士和顯貴,卻從未在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眼中,看到過如此沉靜、如此銳利、又如此……“契合”的眼神。這孩子,不像是一隻受驚的幼獸,反倒像是一頭剛剛睜開眼、開始打量自己未來領地的……幼獅?
王陵心中微微一動,他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趙政平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像在軍中發令:“這位便是公子政吧?”
趙政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母親。趙姬連忙止住哭泣,輕輕推了推他:“政兒,快……快見過王將軍。”
趙政這才轉回頭,看著王陵,小小的身子挺得筆直,用還帶著稚氣、卻異常清晰平穩的聲音,按照母親路上教的、並不算標準的秦國禮儀,像模像樣地拱了拱手:“趙政,見過將軍。”
他沒有自稱“嬴政”,顯然還保留著在趙國的習慣。
王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欣賞。他點了點頭,站起身,對趙姬道:“夫人,公子年紀雖小,氣度卻是不凡。”
很快,王陵麾下的士兵便驅趕著一輛新的、雖然不算奢華但足夠堅固寬敞、有著完整車廂和黑色車帷的馬車過來,替換下了那輛趙國提供的破車。還有兩名穿著乾淨宮裝的侍女,恭敬地請趙姬和趙政換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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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姬抱著趙政,踏上這輛屬於秦國的馬車時,她感覺像是踏上了一個全新的、穩固的基石。
隊伍重新啟程。王陵翻身上馬,親自在前引路。五十名黑甲騎兵分成兩列,護衛在馬車兩側和後翼。黑色的秦旗在前方招展,如同一片移動的、無聲的烏雲,卻又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馬車緩緩駛入扞關那巨大、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門洞。
在進入門洞的前一瞬,趙姬忍不住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關外那片屬於趙國的、灰蒙蒙的天空和山巒。
再見了,趙國。
再見了,過去的一切。
當馬車完全駛入關內,光線重新亮起時,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那道沉重的、無形的枷鎖,在關門於身後緩緩閉合的沉重聲響中,徹底碎裂、消散。
前方,是秦國的土地,是通往鹹陽的漫漫長路,更是一個充滿了權力、榮耀、陰謀與挑戰的、全新的起點。
而坐在她身邊的趙政,則透過新馬車的車窗,靜靜地看著關內與關外似乎並無不同的山巒和天空,隻有那雙過於沉靜的黑眸深處,似乎有某種東西,隨著這踏入秦境的第一步,悄然蘇醒,悄然紮根。
黑色的旗幟,黑色的鎧甲,冰冷的兵器,肅殺的軍隊……這一切,與他記憶中邯鄲的灰色與屈辱,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一種名為“力量”的認知,如同種子,落入心田。而這片黑色的土壤,似乎正是它萌芽的最佳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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