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經曆了無數個不眠之夜後,昌平君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大膽、也是最危險的抉擇。
他秘密召集了郢陳地區忠於楚國的舊部、貴族,以及一些對秦軍暴行忍無可忍的豪傑。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他毅然舉起了反秦的大旗!
他宣布,脫離秦國,擁護楚國,號召楚地百姓起來反抗秦國的統治!
當昌平君在郢陳反叛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一般,先是傳到項燕軍中,再由項燕故意放出風聲,最終通過潰散的秦軍後勤人員或拚死突圍的斥候,傳到遠在楚國腹地、正準備尋找項燕主力決戰的李信耳中時,這位年輕氣盛的將軍,如同被一道九天驚雷當頭劈中!
他當時可能正在地圖前,意氣風發地規劃著如何直搗壽春,甚至可能在和部下飲酒,慶祝又一個“勝利”。當聽到“昌平君反了!郢陳失守!後勤線被切斷!”的消息時,他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自信和狂傲被巨大的震驚和恐慌所取代。
昌平君反叛!郢陳失守!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李信和他的二十萬大軍,後路被抄了!
意味著從秦國本土通往他這裡的漫長補給線,在最關鍵、最靠近前線的一段,被人攔腰斬斷!
意味著他們這支孤軍深入的軍隊,瞬間陷入了前有強敵項燕主力)、後無退路、糧草不繼的絕境!
這不再是乘勝追擊,而是變成了甕中之鱉!
“怎麼可能?!昌平君他……他怎麼敢?!”李信幾乎是咆哮出來,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致命的錯誤!他低估了楚人的抵抗意誌,低估了項燕的老謀深算,更完全忽略了這個被他視為“已安撫”的後方,竟然埋藏著如此巨大的隱患!
軍營中,勝利的喜悅氣氛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難臨頭的恐慌。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士兵中傳開:
“什麼?後麵被楚人斷了?”
“糧道沒了?那我們吃什麼?”
“完了!我們被包圍了!”
黑夫和驚所在的部隊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慌。
“哥……這下糟了……”驚的臉色發白,聲音帶著顫抖。
黑夫緊握著武器,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想起之前一路看到的、被匆匆放棄的楚地城池,想起那漫長而脆弱的補給線,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彆慌!聽將軍的!”他低聲喝道,但自己心裡也沒底。
李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必須立刻做出決斷。繼續前進,尋找項燕決戰?後勤已斷,軍心已亂,無異於自尋死路!
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刻撤退!回師平定郢陳的叛亂,重新打通補給線!
“傳令全軍!”李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依舊努力維持著統帥的威嚴,“後隊變前隊,即刻拔營,回師郢陳!剿滅叛賊昌平君!”
這道命令,等於承認了此前戰略的徹底失敗。
黑色的洪流,之前還氣勢洶洶地向南湧去,此刻卻不得不狼狽地、倉促地調轉方向,向著來路,向著那已經燃起叛亂的北方,惶惶退去。
然而,他們想走,項燕會答應嗎?
那頭一直在陰影中等待的老狼,看到獵物終於驚慌失措,露出了最脆弱的脖頸,它的眼中,閃過了冰冷而嗜血的光芒。
總攻的號角,即將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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