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顧問？”
一個溫和、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探究意味的聲音，在林可身後突兀地響起。
林可渾身一僵，如同被冰水從頭澆下。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針孔的劇痛，瞬間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和感知，操控輪椅緩緩轉過身。
周啟明教授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他穿著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林可身上，嘴角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學者的關切微笑。但林可清晰地捕捉到，在那鏡片反光下，一閃而過的銳利審視。
“周教授。”林可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壓製的沙啞，聽起來像是被剛才的“不適”影響，“抱歉，剛才突然有些頭暈。”
“哦？”周啟明緩步走近，目光掃過林可略顯蒼白的臉，又狀似無意地掠過她微微顫抖的左手，最後停留在仍在輕微波動、但已開始緩慢下降的能源監控屏幕上。“這裡的能量場很強，對於還在恢複期的人來說，可能確實有些刺激。林顧問感覺怎麼樣？需要叫醫生嗎？”
“不必了，謝謝周教授關心，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林可垂下眼簾，避開對方過於直接的注視，手臂卻悄悄蜷縮起來，試圖掩蓋針孔處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滾燙和悸動。“我隻是在進行例行的安全巡查，想看看核心區的設備運行和能源管理情況。”她主動拋出話題，指向那塊屏幕，“剛才看到能源波動似乎有些異常？峰值超過了安全線。”
周啟明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加深了一些，顯得更加誠懇：“林顧問真是敏銳又儘責。是的，剛才陣列在進行一個高強度的數據模擬測試，瞬時負載確實高了些。我們的安全冗餘設計是足夠的，短暫超載在可控範圍內。你看，現在已經在回落了。”他指了指屏幕上正趨於平穩的曲線，語氣輕鬆，“為了前沿探索，有時候需要承擔一點可控的風險，這也是科學進步的一部分，不是嗎？”
他話鋒一轉，鏡片後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可臉上，帶著一種溫和卻不容回避的探究：“倒是林顧問你，剛才似乎對陣列核心區域特彆關注？我看你抬手對著它，像是在……感受什麼？莫非icsaec又開發了什麼新的非接觸式檢測技術？”他的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仿佛隻是學術上的探討。
危險！
林可的神經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周啟明看到了！他看到了她抬手“共鳴”的動作！他在試探！
手臂上的針孔印記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麵臨的危機，殘餘的灼熱感再次升騰，像是在發出無聲的警告。
林可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抬起那隻微顫的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讓周教授見笑了。不是什麼新技術，隻是剛才頭暈發作時，有點……恍惚。可能是最近精神壓力大，加上這裡的能量場影響，產生了一點錯覺。以為能‘感覺’到能量的流動似的。”她將話題巧妙地引向了自己的“精神問題”，這是最合理的掩護，也是周啟明樂於相信的解釋——一個經曆了巨大創傷、精神不穩定的“英雄”。
周啟明臉上的關切似乎更濃了，他點點頭：“理解，理解。林顧問經曆非凡，確實需要好好休養。qs這邊有我們團隊負責，安全方麵林顧問可以放心。過度勞累對恢複不利，要不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不必麻煩周教授了，我自己可以。”林可邊婉拒邊後退，“打擾您工作了。我再看看外圍就走。”
“隨時歡迎林顧問來指導工作。”周啟明微笑著側身讓開通道，目送著林可緩緩走出核心區。
……
直到厚重的合金門在身後重新閉合，隔絕了周啟明的視線和那令人心悸的嗡鳴，林可才敢讓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後背。
手臂上的針孔印記依舊滾燙，如同一個永不熄滅的烙印。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仿佛還殘留著與“狄拉克陣列”核心共鳴時那撕裂般的能量衝擊感，以及杜恒那痛苦而清晰的警告：
陣列…乾擾…信標…危險！
還有屏幕上那刺眼的0.8hz！
周啟明和他的“狄拉克陣列”，正在用某種極其危險的方式，製造著針對杜恒維度的“信標”。
而張明宇，隻是這場瘋狂實驗邊緣一個微不足道的犧牲品。
林可握緊了拳頭。
鑰匙已經插入鎖孔，鎖芯內部那猙獰的、足以撕裂維度的危險圖景，正緩緩在她麵前展開。
她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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