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畫麵,最終定格在錢振國教授失聲痛哭的背影上。
蘇晚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她以一種近乎本能的、莊重的沉默,向鏡頭前的所有人,微微躬了躬身,然後便果斷地掐斷了直播信號。
屏幕黑下來的那一瞬間,排山倒海般的眩暈和脫力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眼前發黑,雙耳轟鳴,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幸好及時扶住了身後的椅背,才沒有摔倒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努力地回想,卻隻記得自己將全部的精神,都沉入了那片冰冷而古樸的羅盤之中。她仿佛穿過了一條由無數光影和聲音構成的時光隧道,最終,在一個塵封的、充滿了遺憾和思念的角落裡,捕捉到了那幾個破碎的、閃爍著微光的意象——江風,榕樹,白裙子,火車站,以及那兩句浸透了離愁彆緒的詩。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仿佛她整個人,都與羅盤融為了一體,化作了探尋時光秘密的指針。
但現在,當她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的羅盤時,那股奇妙的、與她血脈相連的感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羅盤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冰冷,沉寂,像一塊再也普通不過的黃銅。那根暗紅色的指針,失去了往日裡那種隱隱流動的光澤,變得晦暗而呆滯。
蘇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試著像往常一樣,將自己的一絲意念注入其中。
沒有反應。
她又試著催動氣海,將一股微弱的暖流,順著手臂導入羅盤。
依舊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一種巨大的、從未有過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這麵羅盤,是奶奶留給她唯一的念想,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與這個世界建立連接的橋梁。它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她靈魂的延伸。
可是現在,它“死”了。
它在她創造了最輝煌、最不可思議的奇跡之後,徹底地,沉寂了。
難道……這就是奇跡的代價嗎?
就在蘇晚手足無措,心亂如麻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的,是“王一然”三個字。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按下了接聽鍵。
“喂?”
“我看到直播了。”電話那頭,王一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但蘇晚卻能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你還好嗎?你最後結束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他沒有問羅盤,沒有問錢教授,沒有問那個驚世駭俗的“通靈”過程。他隻問了她,好不好。
這句簡單而直接的關心,像一股暖流,瞬間擊中了蘇晚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那緊繃的、幾乎要崩潰的情緒,一下子就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我……我沒事。”她的聲音裡,帶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就是……就是有點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開門。”
“嗯?”蘇晚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在你家門口。給你帶了點東西。”王一然的聲音,清晰地從電話裡和門外,同時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