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鍋回到家,江瑤打開手機還停留在,isa發來的消息停留在屏幕上——律師的微信名片下麵,附帶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在律所的正裝照,另一張是在音樂節拍的,戴著墨鏡,比著“耶”的手勢,看著確實陽光。
江瑤點開微信名片,頭像是極簡的幾何線條,簽名欄裡寫著“法律之內,應有天理”,透著股刻意的疏離和優越感。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莫名就想起了齊思遠的微信。
他的頭像是醫院窗外的梧桐樹,冬天拍的,枝椏光禿禿的,卻透著股韌勁。簽名更是簡單,就四個字:“儘力就好”。
剛認識那會兒,她還笑他簽名太敷衍,像個老乾部。他當時正在寫病曆,頭也沒抬地說:“醫生這行,說太多沒用,儘力就行。”
現在想來,那四個字倒是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實在。
江瑤劃著屏幕,看律師朋友圈裡分享的音樂會門票、米其林餐廳定位,還有偶爾夾雜的“今日勝訴”小作文,精致得像精心編排的劇本。
她忽然想起齊思遠的朋友圈——十條裡有八條是醫院的通知,比如“本周義診時間調整”;剩下兩條,要麼是深夜發的“收隊,十八小時結束”,配一張手術室的天花板照片,要麼是轉的醫學論文,連個表情都沒有。
以前覺得他無趣,現在對比著看,倒覺得那份笨拙的實在,藏著種讓人踏實的底色。
“裝什麼呢。”江瑤對著屏幕小聲嘀咕了一句,說不清是在說律師,還是在說自己。
她退出微信,沒加好友,也沒回isa。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像片薄薄的霜。江瑤靠在沙發上,想起齊思遠傍晚道歉時的樣子,想起他攥著車門把手、手足無措的模樣,心裡那點被律師照片勾起的波瀾,慢慢平複下去。
或許isa說得對,她該往前看。
可有些對比,不是刻意的,是刻在習慣裡的。
就像此刻,她明明在看彆人的照片,腦子裡卻反複跳出來的,都是齊思遠那些不算“體麵”的瞬間——他趴在便利店桌上胃疼的樣子,他在醫院裡紅著眼眶說“對不起”的樣子,他靠在副駕駛上,連睡覺都皺著眉的樣子。
江瑤拿起手機,把isa的消息設成了未讀,然後鎖屏,起身去洗漱。
鏡子裡的自己,眼底帶著點疲憊,卻比剛才清亮了些。
她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嗎?
江瑤洗漱完躺到床上,剛把手機扔到枕邊,屏幕就亮了一下——推送欄裡跳出條廣告:“車輛虧電不用慌,24小時搭電服務,市區30分鐘達”。
她皺了皺眉,劃掉。剛想放下手機,又一條彈出來:“專業拖車救援,價格透明,隨叫隨到”。
連大數據都來添亂。
江瑤盯著屏幕,心裡那點剛壓下去的擔心又冒了上來。齊思遠那車停了一個多月,虧電估計隻是小問題,萬一拖去修理廠查出彆的毛病呢?他剛出院,還被停職,怕是沒心思應付這些。
她點開和齊思遠的聊天界麵,對話框停留在上次醫院那次——他說“等你消息”,她回了個地址。再往上翻,淨是些零碎的、帶著火藥味的對話。
指尖在輸入框上懸了懸,想敲“車拖去修了嗎?”,又覺得太刻意。
改成“沒彆的事吧?”,還是覺得多餘。他都說了“最後幫一次”,現在又主動問,算什麼?
江瑤歎了口氣,把手機倒扣在枕頭上。
彆管了。
她跟自己說。反正他有人幫忙,周凱不就挺照顧他的嗎?再說了,他們早就沒關係了,他的車修沒修好,跟她有什麼關係?
可閉上眼睛,腦子裡卻反複出現他站在車邊的樣子——背挺得很直,卻看得出來在硬撐,手還偷偷往腰後摸。
萬一拖車路上又折騰到腰怎麼辦?萬一修理廠坑他錢,他那性子,怕是隻會悶頭吃虧。
江瑤猛地睜開眼,抓起手機。輸入框裡的字刪了又改,最後隻剩下一句乾巴巴的:“車弄好了?”
發送鍵就在眼前,她卻突然猶豫了。
發出去,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還在在意?會不會又生出不該有的期待?
她想起isa的話:“彆總回頭看”。
手指最終還是移開了。
江瑤把聊天界麵退出去,點開一個無關的購物軟件,強迫自己刷起了商品頁。可那些花花綠綠的圖片怎麼也看不進去,耳朵裡總像有個聲音在催:問問怎麼了?就問一句,又不代表什麼。
折騰了快十分鐘,她還是把手機塞回了枕頭底下,蒙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