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嚎啕大哭,隻是那種帶著濃重鼻音的、克製的哽咽,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周凱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拍著他的背,沒說話。
他知道,齊思遠哭的不是胃疼,是這些年攢下的硬撐,是那些說不出口的遺憾,是終於有人能讓他卸下防備的瞬間。
客廳的掛鐘滴答作響,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
畢竟再堅強的人,也有需要靠一靠的時候。
周凱看著齊思遠蜷縮在床上,臉色白得像張紙,額頭上的冷汗把枕頭都浸濕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叉著腰站在床邊,語氣帶著點不耐煩:“起來,跟我去醫院打點滴。你這麼耗著,明天能上班?我可告訴你,急診那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
齊思遠閉著眼搖頭,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不去……動不了……”
“不動?”周凱挑眉,忽然湊近他耳邊,壓低了聲音,“你確定不去?那我可給江瑤打電話了,就說你胃病急性發作,在家疼得直打滾,死活不肯去醫院——你說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提著粥衝過來,然後指著你鼻子罵‘齊思遠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
這話一出,齊思遠的眼皮猛地顫了顫。
他似乎能想象出江瑤皺著眉訓他的樣子,語氣裡帶著嗔怪,眼底卻藏著擔心。
周凱看著他動了心思,趁熱打鐵:“去打個點滴好得快,後天說不定就能上班了。到時候約江瑤吃飯,你這副鬼樣子怎麼去?難不成讓她看著你喝粥?”
齊思遠沉默了幾秒,終於慢慢睜開眼,聲音啞得厲害:“……真要打?”
“廢話!”周凱伸手去拉他,“再拖下去,彆說吃飯,你連站都站不穩。”
齊思遠被他拽著坐起來,胃裡又是一陣抽痛,他咬著牙沒吭聲,心裡卻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江瑤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得快點好起來。
他默默跟著周凱往門口走,腳步虛浮,卻比剛才多了點力氣。
走到樓梯口,齊思遠往下看了一眼,五層樓的台階在昏暗的燈光下蜿蜒著,像一條沒儘頭的路。他胃裡還在隱隱抽痛,渾身軟得沒力氣,光是站著都覺得發暈,更彆說往下走了。
“怎麼了?腿軟了?”周凱注意到他頓住的腳步,回頭看他。
齊思遠沒說話,隻是扶著冰冷的扶手,指尖泛白。以前值完夜班爬樓梯都不帶喘的,現在不過五層樓,竟讓他打了怵。每動一下,胃裡的絞痛就跟著翻湧,頭也陣陣發昏。
“上來。”周凱忽然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後背,“我背你。”
齊思遠愣了愣:“不用……”
“少廢話,”周凱頭也不回,“要麼我背你下去,要麼我現在給江瑤打電話——你選一個。”
這話比什麼都管用。齊思遠咬了咬牙,遲疑著趴在他背上。周凱一使勁把他撐起來,腳步穩穩地往下走。
後背傳來的溫度很實在,齊思遠把臉埋在周凱的肩窩,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忽然覺得沒那麼難受了。
“你說你,”周凱一邊走一邊念叨,“以前對自己狠得像拚命,現在倒學會認慫了。”
齊思遠閉著眼,沒反駁。
或許是吧。
以前總覺得自己什麼都能扛,可現在才明白,有人能靠一靠,能被人護著,其實也沒那麼難接受。
尤其是……想到那個人可能在等自己好起來。
他輕輕吸了口氣,胃裡的疼好像又輕了些。
周凱把齊思遠塞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時,他還皺著眉往座位裡縮了縮,胃裡的顛簸讓他臉色又白了幾分。
“忍著點,到醫院就好了。”周凱拍了拍他的胳膊,發動了車子。
夜裡的路很順,沒一會兒就到了市一院。周凱扶著齊思遠往急診走,剛進大廳就撞見了穿著白大褂的李主任。
“周凱?這都幾點了怎麼還帶著人來?”李主任愣了一下,看清齊思遠的樣子,眉頭立刻皺起來,“思遠?你這是怎麼了?”
“李主任,他胃病急性發作,在家扛了一天,藥都吐了,我帶他來打點滴。”周凱趕緊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