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你到底還有沒有錢?沒有錢就換人了,我們還等著玩呢!”
“催什麼?誰沒錢?”平安說著,掏出了明天食堂準備買菜的錢。
“來來來,繼續,繼續。”見平安掏出了錢,牌桌上的幾個人又跟著叫了起來,其中兩個人還互相使了個眼色。
果然,沒打幾圈,平安又輸的精光。這次他身上再也沒錢了,帶著無奈和不甘,灰溜溜的回了家。
身邊的秀玲應該是白天太累了,縮在牆角睡得很沉,還時不時地傳來幾聲細弱的鼾聲。
那聲音落在平安耳裡,卻像根針,紮得他心疼。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透過窗戶,他隱約可以看見前院的房子,這是秀玲辛苦幾個月蓋起來的!自己不但沒幫忙,還在外麵輸了那麼多錢。
他想回本,想著隻要回本就不玩了,以後好好掙錢過日子。可自己哪裡還有錢回本?自己包的食堂賺點錢都被他輸光了,還借了工友不少。
突然,他看到了牆角那個大衣櫃。那櫃子是結婚時秀玲娘家陪送的,棗紅漆早就褪成了暗紅色,卻被秀玲擦得一塵不染。
平安的心跳得自己都能聽見,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汗。他試了幾下才慢慢地坐起來,沒敢開燈,摸著手電躡手躡腳的走向了衣櫃。
衣櫃門的合頁早就鬆了,一拉就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被無限放大,嚇得他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平安屏住呼吸,一點一點打開櫃門。每拉一點,他都要停一停,回頭看眼床上的秀玲,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把櫃門打開了。
平安的目光落在衣櫃最底下那個藍布包袱上。他知道那裡麵是什麼!這可是結婚以來,秀玲省吃儉用攢下的錢,是給兩個孩子攢的蓋房錢。
“不能拿。”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秀玲這些日子累成什麼樣,他不是沒看見。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忙活,中午忙到連口水都顧不上喝,晚上還要照顧兩個孩子,手上磨出的繭子比他這常年握鍋鏟的手還厚。
前幾天他半夜回來,看見秀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桌子上的小本子上還密密麻麻的記著今天幾個人來上工,昨天幾個人來上工......
他當時心裡不是沒酸過,甚至暗下決心再也不去賭了。可每次路過麻將館,聽見裡麵嘩啦啦的洗牌聲,腳就像被釘住了似的。
“就拿這一次。”另一個聲音在心裡喊,“贏了就立馬還回來!誰也不會知道。”
他覺得自己隻是運氣不好,隻要再有本錢,一定能贏回來。到時候不僅能把蓋房的錢補上,說不定還能多賺點,給秀玲買件新衣服,給孩子買些好吃的……
念頭一旦冒出來,就不好收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包袱上的結。那結打得很緊,繞了一圈又一圈,當打開包袱的那一刻,平安還是有些猶豫了。
錢被分成一遝遝用皮筋捆著,有一百的,也有五十的,還有不少皺巴巴的零錢。
平安的手有些發抖。他把錢塞回包袱,又拿出來,塞回去,又拿出來。他想起老劉哥那天在飯店裡說的話:“平安啊,秀玲是個好媳婦,你可得好好待她。蓋房要是缺什麼,跟哥說。”
當時他拍著胸脯說啥都不缺,可心裡卻在盤算著晚上去賭場的事。
“拿不拿?”
“拿了,輸了怎麼辦?”
“贏了呢?”
“秀玲發現了,怎麼辦?”
“她不會發現的。”
兩個念頭在腦子裡打架,打得他頭疼欲裂。最終,後者戰勝了前者,欲望戰勝了理智!
平安來不及數,一把把錢抓起來塞在自己褲兜裡,又按原樣給包袱打了結。輕輕的關上衣櫃,一頓操作下來,平安的額頭上已經全是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