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服裝店時,太陽已經升高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阿英混在人群裡,突然覺得自己像片被風吹落的葉子,不知道該飄向哪裡。
她沒走遠,就在街角的公交站牌後站著。她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是楊亮做錯了事,最後需要忍氣吞聲的卻是她?表姐說顧全大局,可誰來顧全她?
大概過了半個鐘頭,她看見杜亞麗騎著自行車過來,車筐裡放著個保溫桶。頭發隨意紮在腦後,臉上帶著急匆匆的表情。
阿英下意識地往站牌後縮了縮。她怕看見杜亞麗那雙清澈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把一切都說出來,更怕看到對方失望或不信的表情。
杜亞麗停在服裝店門口,還沒進門就喊到“表姐,阿英在這嗎?表姐...”
“她...”表姐一時間有些吞吞吐吐。
“她咋了?你倒是說啊?”
“早上她倒是來了一趟,說不想做這個工作了...我留了半天,可留不住啊。”
“肯定不對。”杜亞麗聽後撂下一句話,騎上自行車就往回走。經過公交站牌時,阿英清楚地看見她車筐裡的保溫桶上印著“百年好合”的字樣。那肯定是他們結婚時買的。
她突然明白表姐為什麼那麼怕事情敗露,有些家就像個精致的肥皂泡,看著光鮮,輕輕一碰就碎了。而杜亞麗,大概還活在那個沒破的泡泡裡。
她轉身出了公交站,兜裡還揣著表姐硬塞給她的錢。剛才她沒拿,是表姐趁她轉身時塞進帆布包側袋的。
路上已經人來人往,阿英隨著人流往前走,突然看見牆上貼著招聘啟事。
一家快餐店招服務員,管吃住。
她停下腳步,盯著那張啟事看了很久,直到後麵有人催促才回過神。
她按照地址找到那家快餐店時,老板正在指揮員工卸菜。看見阿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是老板,請問還招人嗎?”阿英喏喏的問道。
“能熬夜嗎?”老板隻問了一個問題。
“能。”阿英點頭。
“那行,今天就能上班。”老板回到店裡,出來時扔給她一件印著店名的藍色工裝,“宿舍在樓上,八個人一間,先去把東西放下。這是鑰匙。”
阿英拿著鑰匙,按照鑰匙上貼的門牌號。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宿舍。
宿舍確實擠,上下鋪的鐵架床占滿了整個房間,空氣中飄著洗衣粉和汗味混合的氣息。
阿英把帆布包放在靠門的下鋪,那是唯一空著的床位。她坐上去時,鐵床頓時“吱嘎吱嘎”地響。
換工裝時,她看見胳膊上被楊亮攥出的紅痕還沒消,鎖骨處還有道淺淺的抓傷。是昨晚掙紮時被楊亮用指甲劃到的。
她對著牆上模糊的鏡子,把領口往上拉了拉,直到遮住那道傷。
中午飯點時,店裡突然湧進好多人。阿英跟著老員工學擦桌子、端餐盤,洗潔精的泡沫濺到手上,涼絲絲的。
有個戴眼鏡的男生不小心把啤酒灑在她身上,慌忙道歉。她卻搖搖頭說:“沒事,沒事。”
眼鏡男結賬時還特意跟老板誇這服務員素質挺高。
傍晚換班時,老板叫住她:“今天表現不錯,還有客人特意誇你。”
“樓上有熱水,免費。這是你櫃子的鑰匙,貴重物品可以放裡麵。記得鎖好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