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君將第三日的考核時間定在了午後。
趙彥君這次幻化出了夢中那套名為“月下美人”的衣裙。
這是一條月白色的長裙，裙子的胸口處繡著一排大大小小的銀色的百合花紋路，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仿佛有月光流淌；外衫是白色輕紗，因為材質特殊，稍稍有風就會將紗袖揚起，遠遠看去宛如謫仙。
她手中執著一柄紅羅傘，沒有選擇等在院中，而是站在了院門口。像是凡界的妻子，每日靜靜地等待著丈夫的歸來。
“佛子，請進。”
趙彥君上前與忘塵並肩而立，紅羅傘貼心地打在兩人上方。行走間發帶輕擺，墜在發帶底部的金鈴發出細小的“叮當”聲。
忘塵抬頭，目光落在她的衣裙上時，瞳孔微縮——這衣裙的款式，這發帶，這鈴鐺，與他夢中那個女子的衣衫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這傘似乎不該是紅色的。
他壓下心頭的異樣，點了點頭：“施主請。”
趙彥君將忘塵引至石桌前，手中的紅羅傘向上輕輕一扔，傘麵緩緩變大，直到將坐在桌前的兩人完全籠罩於傘下。
“日頭有些烈，佛子不介意眠蟬撐一把傘遮陽吧？”
“眠蟬姑娘請自便。”忘塵感應了一下，紅羅傘靜靜地懸停在半空中，沒有法力波動，大概隻是小姑娘為了遮陽的煉器產物。
趙彥君將一早準備好的茶盒打開，取出茶具，“佛子的心性定力皆是上佳，眠蟬敬佩不已。今日沒有考核，眠蟬隻想與佛子談佛論道，順便泡一壺好茶。”
趙彥君一邊泡茶，一邊與他談論佛經。
從《金剛經》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到《心經》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引經據典，言辭犀利，竟與忘塵辯論得不相上下。
忘塵漸漸投入，偶爾還會與她探討經文中的疑難，眼底的欣賞越來越濃，心裡也越發堅定了想要收她為弟子。
“佛子，這茶是眠蟬特意用這院中的合歡花，混合雲來山的‘悟道茶’重新炒製而成，您嘗嘗可合口味？”
趙彥君將一杯茶遞到忘塵麵前，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茶中的合歡花被她用幻夢丹融成的藥液浸泡了一天一夜，炒製後，藥效更勝一籌。
幻夢丹的主材料本就是合歡花，丹藥自帶合歡香氣，此次融在合歡花裡，根本分辨不出來。
“這合歡花有‘安神解鬱’的功效，特彆是我們閣主重金購買的這棵變異合歡樹，玫紫色的花朵更是上品中的上品。我和閣主請示了許久，他才同意我采幾朵，這次我也算是沾了佛子的光了。”
趙彥君端起身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然後慢慢啜飲，動作優雅，眉眼含笑。
忘塵看著她飲茶的模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朦朧的月光下，一個穿著同款衣裙的女子，也正坐在金桂樹下，笑著遞給他一杯茶。那女子的臉模糊不清，可那笑容、那動作，竟與眼前的趙眠蟬漸漸重合！
他的神經有一瞬間的恍惚，握在手中的茶不經意間被他全數飲下。頭頂上的紅羅傘不知何時在緩緩轉動，趙彥君突然運轉合歡秘錄，指尖凝出一道靈力，輕輕點在他的眉心：“佛子，不如隨眠蟬去看看，你藏在心底的景象？”
忘塵的意識瞬間被拉入幻境。
眼前是一座寺廟的院落，他坐在院中唯一的一棵金桂樹下，桂花盛開，香氣彌漫。他的麵前擺著一套茶具，正親手泡著茶。不遠處，趙彥君穿著“月下美人”的衣裙，笑著朝他走來：“忘塵，我來了。”
他起身，將茶杯遞給她，聲音帶著陌生的溫柔：“快嘗嘗，我剛泡好的茶，還加了一滴桂花蜜。”
趙彥君接過茶，慢慢飲下，然後他拉著她的手，一起走進了畫壁。
接著畫麵一轉，他們一起在西湖邊的酒館吃飯，看著湖麵上小船上的捕蛇人向他們兜售蛇膽。
“小娘子，給你相公買一顆蛇膽吧，活蛇現殺，保證新鮮。”
他看著趙彥君花錢買下了青蛇，轉手卻放生在湖裡，而他因為這句“相公”笑的一臉燦爛。
夜晚，他們坐在畫舫上，看著空中綻放的煙花，趙彥君靠在他的肩上。
他輕聲問：“我們像這樣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忘塵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欲湧上心頭。他轉過身，握住趙彥君的肩，眼神灼熱：“眠蟬，我們雙修吧。”
趙彥君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馬上回答道：“當然可以。”
趙彥君抬起頭，迎向忘塵的唇，將將要觸碰上的時候，忘塵的眼神卻突然清明起來。他盯著她的臉，語氣冰冷：“你不是她。”
話音落下，幻境瞬間破碎。
忘塵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趙彥君正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眼底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施主的幻術果然高明，虛虛實實難以辨彆。不知貧僧這第三日的考核，可算是通過了？”
趙彥君心裡一沉，是自己剛才太急躁露了痕跡，幻夢丹、紅羅傘，再加上她的幻術，竟還是沒能讓他破戒！.
她強壓下失落，勉強笑了笑：“佛子定力深厚，眠蟬佩服。三日考核已過，佛子通過了。”
“多謝施主賜教，貧僧這就回寺了，再會。”忘塵將手中那隻空蕩蕩的茶杯放回桌上，轉身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剛才幻境裡的女子，到底是誰？為何看到趙眠蟬時，他的心會有如此大的波動？
而此刻的千嬌百媚閣，忘情正站在窗前，看著忘塵略顯躊躇的背影，心裡暗自可惜：差一點，就差一點眠蟬就成功了，可惜最後功虧一簣。
不過，忘塵師弟，你終究心裡有了痕跡。他很期待明年的考核，不知道這位合歡宗的眠蟬姑娘還能帶來怎樣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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