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趙彥君換了一身裝扮。
天蠶法衣幻化成一襲月白襦裙，領口、袖口都用金線繡著一簇簇的桂花紋，頭發也用一支栩栩如生的桂花玉簪挽起，臉上未施粉黛，看起來像個不諳世事的清修女仙。
忘塵站在門口的時候，看到她正提著一個食盒，將裡麵裝著的素粥和小菜一一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院門上掛著幻境陣眼的地方如今掛了一串風鈴，看樣子是用西海月光貝的貝殼打磨做成，在晨光下隱約有流光閃現。可忘塵莫名的感到不喜。
“施主，日安。”忘塵的目光在趙彥君的玉簪上停留了一瞬，又平靜的挪開。
“佛子，早上好。”趙彥君將兩人的碗碟擺好，轉身向忘塵招手，聲音一改昨日的嬌媚，變得溫和了許多：“佛子快請進，我準備裡一些朝食，都是清粥小菜，一起用些吧。”
忘塵聞言走到桌前，神識一掃，確實隻是普通吃食，沒有隱藏的葷腥也沒有催情至幻的藥物。
“佛子這是做什麼？”趙彥君察覺到神識波動，當下了然：“佛子可是怕我在粥裡下毒？我是梵音寺內定的考官又不是敵人，佛子未免太小心了些。”
“貧僧失禮了。”
忘塵並不解釋，隻是恭敬地道了歉。
趙彥君心裡明白，忘塵這般小心是因為去年考核的時候，被考官誘導著吃下了催情藥，雖然聽說最後忘塵靠著自身強大的修為硬生生扛過去了，但藥效帶來的生理反應還是讓他很無奈。
“無礙，佛子請用。”
趙彥君親手盛了一碗粥放在忘塵麵前，示意他嘗一嘗。忘塵自覺剛剛失禮於趙彥君，於是端起碗，淺淺喝了一口。
“施主這粥很特彆，裡麵可是加了桂花蜜？”
“佛子的舌頭很靈，”趙彥君舔了舔沾上粥湯的嘴角，笑著問忘塵：“怎麼樣？是不是甜而不膩，唇齒留香？”
“確實香甜，畢竟是百年樹齡以上的金桂樹的花釀的蜜，恐怕得來十分不易，貧僧多謝施主款待。”
“能得佛子一句誇讚，這蜜也算物有所值。”趙彥君笑著回話，心裡卻想著這蜜是大師兄送給她的，每年一小瓶，從不間斷。
想起大師兄，趙彥君的臉色淡了下來。忘塵沒有打擾她，隻是安靜地喝粥吃菜，心裡覺得這是他這些年來，吃過的最合心意的朝食。
忘塵喝完粥，將碗放回桌子上，發出輕輕的“磕”聲。趙彥君的心緒被聲音拉回來，看到忘塵已經吃好了，暗自唾棄自己又被往事所擾。她連忙將餐盤收拾好，接著從房間中捧出一張古琴走到桌前。
“今日，佛子不妨聽聽我的琴音。”
趙彥君將古琴放在桌上，指尖輕撥，一曲《清心普善咒》緩緩流淌而出。
一陣風吹過，揚起了趙彥君挽起的發絲，忘塵的鼻尖嗅到了桂花的香氣。合歡樹的葉子沙沙作響，與琴音相合，透出彆樣的寧靜。
忘塵閉上眼，手中的佛珠緩緩轉動，享受自然與技藝的碰撞，不知不覺竟悟出了一絲禪意，一時間入了定。
趙彥君見狀，隻得繼續撫琴，陪伴忘塵完成這場突如其來的頓悟。琴聲空靈，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與忘塵周身的佛光交織在一起，竟格外和諧。
大約三個時辰，忘塵周身的佛光才漸漸消散。他睜開眼睛，輕聲道：“多謝施主相助。施主的琴技，頗有禪意，想必與我佛有緣。”
“佛子過獎了，”趙彥君麵帶微笑，石桌下的雙手卻在互相揉著手腕，“能幫到佛子，也是我作為考官的榮幸，眼下時間尚早，不如我們下一局棋？”
“一切單憑施主做主。”
趙彥君抱著琴回到房間擺好，又托著一套棋子出來。笑盈盈地將棋盤擺好，趙彥君將白棋放在忘塵身前，說：“小女棋藝不精，就厚臉皮的執黑棋了，還望佛子指點。”
“施主謙虛了，貧僧哪怕不曾出寺，也聽聞過眠蟬姑娘除了劍舞一絕之外，還有一手精湛的棋藝。”
“都是客人們的謬讚，”趙彥君率先下了一子，又從棋盒裡撚了一枚棋子出來在指尖把玩，一黑一白，賞心悅目。
忘塵看著趙彥君流露出來的靈巧樣子，心裡好笑的搖頭：這位眠蟬姑娘，昨日風姿妖嬈，一顰一笑皆是誘惑，幻術高超，有一絲合歡宗的影子；今日彈琴時又頗有禪意，一舉一動皆與環境相合，透著清靜無為的態度，又有些逍遙宗的風骨；下棋的樣子又有些嬌憨，像是宗門裡受儘寵愛的小師妹。
聽忘情師兄說，眠蟬姑娘自稱是無門無派的劍修，劍術也確實高超。若真是如此，考核後他可以問問她願不願意加入梵音寺，做他的弟子，他覺得他們有緣。
趙彥君見忘塵久久沒有落下棋子，看起來像是走神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故意用平和的語氣，對忘塵說道：“佛子，光下棋未免有些無趣，不如贏了我脫，輸了你脫可好？”
忘塵冷不丁聽到趙彥君的聲音，前麵說什麼沒聽清，隻聽見了“可好”二字，於是習慣地回道：“一切單憑施主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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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坐下棋，趙彥君故意讓了他幾步，卻也偶有妙手，引得忘塵微微頷首。一局棋罷，趙彥君棋差一著，略輸半子。她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故意說：“哎呀，隻差一目我就贏了，不過願賭服輸，我脫。”
說著在忘塵驚訝的目光中，外衫應聲而落，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雙瑩潤如玉的手臂。
忘塵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連忙將外衫脫下披在了趙彥君的身上。
“是貧僧唐突了，施主勿怪。”
趙彥君笑著攏了攏身上的僧衣，故意執起衣角放在鼻尖輕嗅。
“佛子的身上是檀香味啊，味道很是悠長。”
忘塵這才覺得不妥，怎麼能將自己的衣服給一位女施主披上，可脫下來也不是，穿著也不是，一時間竟有些臉紅。
趙彥君也不逗他，直接脫下僧衣還給忘塵，又穿上了自己的外衫，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再前進隻會適得其反。
“是我玩笑過了，還請佛子見諒。”趙彥君起身行禮，“今日的考核結束了，佛子明天見。”
忘塵聞言點頭還禮，轉身走出院子。他將僧衣穿回身上，鼻尖霎時傳來熟悉的檀香味，還有一絲淡淡地桂花香，那是趙彥君身上的味道。
忘塵的腳下頓了頓，又慢慢地向前走去。
趙彥君望著忘塵漸行漸遠的背影，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幻境講究虛實結合，九分真一分假才是上乘，她已經知道了他的弱點，幻夢丹該派上用場了。
順利的話，明日她就可以完成任務回宗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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