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然閣主院的老槐樹下,青竹不停地踱著步子。碎石鋪就的圖案被他踩出細碎的聲響,腰間竹笛上掛著的繩編青蛇流蘇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顯示著主人此刻煩躁的心情。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將陰玉佩轉出一片殘影。
自打玄夜遇刺那日起,煙然閣收留的幾個前朝舊臣的後人就變得格外古怪。往日見了他總會熱絡地招呼,討教幾招防身術,或是打聽臨安城的新鮮事,可這幾日,他們要麼低頭匆匆避開,要麼眼神閃爍著喏喏連聲,尤其是提到“君樓”二字時,神情都會有一瞬間的緊張。
青竹不是沒試過跟蹤。前日他跟著最是膽小的宋三郎,看著他從煙然閣後門出去,穿過三條街,最終進了家不起眼的筆墨鋪。可鋪子裡除了老板在慢悠悠地研墨,再無旁人,宋三郎買了一刀宣紙便徑直返回,全程規規矩矩,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路人一個。
“總不能是我多心了吧?”青竹抬手抓了抓頭發,墨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泛著翠綠的微光。他千年修為,對妖氣、殺氣都敏感到極致,可那些後生身上隻有掩飾不住的緊張,並無半分惡意,更彆提與刺殺玄夜的死士有什麼關聯。
“直接問容易打草驚蛇,或許,該請那位出手試試。”青竹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一個閃身出了煙然閣,徑直去了青羊鎮的千織坊。
青竹踏進千織坊的時候,果然又看到了妖山鬼海的盛景,自從有蘇氏的那隻狐狸精來到千織坊,這青羊鎮的妖就跟瘋了似的,天天擠在千織坊門前等著那隻狐狸開門,然後癡傻的一看一整天。
蘇妲己此刻正坐在窗前,慢條斯理地用銀簽挑著碟中的葡萄。她今日換了身水紅色的紗裙,領口開得極低,露出精致的鎖骨,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臉上,為她嬌媚的麵容披上了一層聖潔的麵紗。可惜,一開口什麼聖潔都沒了。
“青竹哥哥可是許久沒來看奴家了,可是又有了彆的小心肝?”蘇妲己口中抱怨,手臂卻柔柔地纏上了青竹的手臂。她故意用胸口蹭了幾下,見青竹不為所動,才又開口道:“白紙姑娘就那般好,你們相處了幾百年就不覺得膩嘛~”蘇妲己眼睛微微眯起,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蘇前輩又打趣我,”青竹麵不改色地抽出胳膊,直接一個拱手道:“青竹此次前來是有事求前輩幫忙。”
“哦?我的價格可是很貴的~”
“事關長公……”
青竹正要出口的話被蘇妲己的纖纖玉指堵在嘴裡,“青竹哥哥,我們進去裡麵談吧。”
蘇妲己見青竹帶到千織坊後院,有些急切地問:“可是長公主出了什麼事?”
“長公主沒事,是殷玄夜前些日子遇到了刺殺。”
“人間帝王與我何乾,我當初隻答應保護長公主的安危。”蘇妲己鬆了口氣,懶洋洋地靠在廊下的柱子上。
“可刺客顯示跟趙宋有關。長公主恐怕會受到牽連。”青竹語氣擔憂,“這段時間我一直觀察那些前朝舊臣的後人,他們定是有事瞞著。可我跟蹤了三日,查不出半點端倪。前輩魅術強大……能不能探探他們的心思?”
蘇妲己聞言輕笑,指尖繞了兩圈,一道極淡的粉色霧氣悄然彌漫開來:“魅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弄不好會傷了他們的神智。”她話雖如此,眼底卻閃過一絲興味,“不過嘛,看在你這般著急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試試。事成之後,我要你那壇埋了三百年的竹心酒。”
“成交!”
當日深夜,煙然閣的客房裡彌漫著奇異的甜香。蘇妲己化作一道紅影,悄無聲息地掠過各個房間的窗欞,指尖彈出的粉色霧氣如遊絲般鑽進縫隙。那些熟睡的前朝後人眉頭微蹙,口中喃喃著不成句的夢話,大多是“不敢”、“大人饒命”之類的詞語。
直到掠過宋三郎的房間時,蘇妲己才停下動作。少年夢中的囈語格外清晰:“……麵具大人……真的要動手嗎……長公主她……”
紅影在空中頓了頓,隨即悄無聲息地退回後院。青竹正舉著酒壇等在槐樹下,見她回來,連忙迎上去:“前輩,怎麼樣?”
“有個戴麵具的神秘人。”蘇妲己手指微挑,酒壇的油封便打開了,霎時間,滿院子都是竹筒的清香。
蘇妲己仰頭輕輕吸了一口氣,酒液凝成一道細流從酒壇中飛入她的口中。不一會,整壇酒就空了,殘留的酒液順著她嘴角滑落,在脖頸間暈開曖昧的痕跡,“酒不錯,值得我冒險在人間出手。”
“除了戴麵具,可還有彆的消息?”青竹看著自己藏了三百年的酒,這還是她為了慶祝和白姐姐相識700周年特意埋的。
“嗯,隻知道對方身法極好,聲音不辯男女,而且出手狠辣。他最近常在臨安城出沒,私下接觸了不少前朝官員。那些後生怕的,就是他。”
戴麵具的神秘人?這與刺殺玄夜的死士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他在哪?”青竹連忙追問。
“我試著追溯那少年夢中的氣息,”蘇妲己指尖纏繞著一縷粉色霧氣,“那氣息最後停在……臨安城的君樓。”
君樓?青竹眉頭皺得更緊。那是家開在朱雀大街的酒樓,據說幕後老板是太後孫氏,平日由綠琦打理,生意算不上紅火,卻也從未斷過客人。他去過幾次,隻覺得菜色尋常,看不出半點異常。
“明日我就去探探那君樓。”青竹將竹笛彆回腰間,眼神銳利如鷹,“我倒要看看,這麵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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