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哐當!
兩截斷劍砸在水泥地上,聲音清脆刺耳。
這聲音不大,卻讓幾名青城劍宗弟子心臟猛地一縮,臉色瞬間煞白。
死寂。
張承的身體還保持著拔劍的姿勢,背後卻隻剩一個空蕩蕩的劍鞘。
那隻按在他肩膀上的紙手早已鬆開,他卻像被無形的絲線提著,僵在原地,紋絲不動。
冷汗從他額角滲出,滑進眼眶,帶來一陣刺痛。
他引以為傲的法劍,“青鋒”。
他師父親手為他開光的法器。
就這麼斷了。
被一隻紙糊的手,輕描淡寫地,像折斷一根朽木般折斷了。
二十餘年苦修建立的劍道之心,隨著這兩聲脆響,轟然崩塌,碎成齏粉。
那兩個年輕道士,此刻終於能動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握著劍柄的手劇烈地顫抖,看向薑白與紙人的目光裡,充滿了驚駭與迷茫。
那不是見到鬼物的恐懼,而是某種……信仰崩塌後的悚然。
鬼,他們見過,也殺過。
可眼前這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張師兄!”
終究是那個小師妹先反應過來,她聲音發顫,帶著哭腔,卻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將張承護在身後。
她舉起自己的劍,劍尖對著紙人,可那劇烈顫抖的手腕,早已出賣了她內心的潰敗。
“你……你不能殺他!我們是青城劍宗的人!”
薑白從店鋪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他沒看那幾個如臨大敵的道士,而是蹲下身,撿起了地上那半截斷劍。
他屈指,在劍刃上輕輕一彈。
嗡……
斷劍發出一聲如泣如訴的悲鳴。
“百煉精鋼,摻了點寒鐵,勉強算是入了門。”
他點評著,語氣像個苛刻的老鐵匠。
“可惜,淬火的功夫太糙,火候不均,雜質都沒去乾淨。這種東西,看著唬人,一碰就碎。”
說完,他手腕一翻,將那半截廢鐵扔回張承腳邊。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張承臉上。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又被他死死咽了下去。
“你……”
“我什麼?”
薑白終於抬眼看他,目光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算算賬了。”
算賬?
張承愣住了。
“我的門。”
薑白指了指那扇被撕成麻花的卷簾門。
“特製的加厚鋼板,防盜防火。市場價三千二,零頭我給你抹了,算三千。我親自安裝,誤工費,收你五百。一共三千五。”
他頓了頓,視線轉向街角那具尚有餘溫的道士屍體。
“還有,我這紙人出手,消耗了一錢朱砂。”
“那不是市麵上的凡品,是百年龍血木磨成的粉,調和黑狗心頭血,再用無根水研磨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製成。你看,就眉心那一點。”
薑白伸出小指,比劃了一下。
“它本可以輕鬆收拾掉十頭剛才那種級彆的凶魂,現在為了救你們師弟那個爛攤子,浪費了十分之一的效力。這筆賬,自然也要算在你們頭上。”
“我這人做生意,最講究公道。”
“材料費,手工費,再算你們一點危險補貼。”
“湊個整,一萬塊。”
他看著眾人,語氣平淡地反問。
“不過分吧?”
整條街道,除了遠處隱約傳來的哭嚎,就隻剩下薑白這平淡得仿佛菜市場買菜一般的聲音。
青城劍宗的幾個人,徹底懵了。
他們想過對方會羞辱他們,想過對方會痛下殺手,甚至想過對方會提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苛刻條件。
唯獨沒想過,對方會跟他們要錢。
而且要得如此理直氣壯,如此……市儈。
“你……你簡直是趁火打劫!”那個先前叫囂的道士,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隻是嗓門裡再沒了半分底氣。
“哦?”
薑白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免費給你們收拾爛攤子?我開的是紮紙店,不是慈善堂。我的手藝,我的材料,哪一樣不是真金白銀?”
他向前走了兩步。
那個道士立刻嚇得又退後一步,腳下踉蹌,差點被自己絆倒。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