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終於從薑白身上移開,死死地盯在了那個朱砂紙人身上。
這一次,他的眼神裡,第一次浮現出凝重。
他能感覺到,那個紙紮的身軀裡,蘊含著一種連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那不是陰氣,不是陽氣,而是一種更古老、更純粹、近乎於“道”的……造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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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紙匠?”
城隍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探尋。
“算是吧。”薑白回答。
“三百年來,江城所有的紮紙匠,我都在陰司的簿子上見過,沒有你這一號。”
“我師父,不在你們的簿子上。”
薑白拿起刻刀,在那塊陰沉木上開始刻畫,刀鋒過處,木屑如雪花般紛飛,一道道玄奧的紋路開始成型。
“所以,我也不在。”
城隍沉默了。
他看著店鋪裡那個從容不迫的年輕人,又看了看門口那個氣息深不可測的紙人,心中念頭飛轉。
殺了他,或許不難。
但代價,恐怕是自己這三百年的道行,都要折損大半。
如今地宮門開,陰陽失衡,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凡人拚個兩敗俱傷,不值。
想通了這一點,城隍身上那股山嶽般的威壓,開始緩緩收斂。
“年輕人,你想要什麼?”他問。
“規矩。”
薑白頭也沒抬,手上的活兒沒停。
“很簡單。從街口奶茶店,到街尾紅綠燈。這片地方,歸我。”
“任何東西,不管活的死的,想從這兒過,或者想在這兒辦事,都得先問過我。”
“憑什麼?”一個鬼將按捺不住,怒聲喝問。
薑白手上的刻刀停了。
他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弧度。
“就憑,我的紙人,能把你們連人帶轎子,都拆成零件。”
“骨架歸我,陰火歸我,正好當材料。”
“你!”鬼將大怒,身上鬼氣爆湧。
“好。”
城隍卻出人意料地答應了。
他深深地看了薑白一眼,那目光銳利,似乎想將這個年輕人的骨頭和靈魂都分析個透徹。
“這條街,本官允了。”
“從今往後,陰司鬼差,繞道而行。”
說完,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
“但是,你也彆太過界。人間的事,自有修行宗門去管。陰間的事,也輪不到你插手。”
“守好你這一畝三分地,對你我都有好處。”
這既是承諾,也是警告。
“可以。”
薑白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筆交易。
城隍不再多言,官轎無聲地調轉方向。
八名鬼將抬著他,悄無聲息地退入濃霧之中,來得快,去得也快。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隨之煙消雲散。
店鋪角落裡,劉根長長地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氣,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
他望著薑白的背影,那是在仰望一尊行走在人間的神明。
薑白卻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他吹掉手中的木屑,一盞嶄新的、巴掌大小的燈籠骨架,已經初具雛形。
他拿起那張剝下來的鬼藤紙,重新糊了上去。
又將陶罐裡那團陰火,用秘法牽引出一絲,封入燈芯。
一盞全新的魂燈,在他手中誕生。
燈光依舊是慘綠色,卻比之前內斂了許多,光芒柔和,不再刺眼。
他將這盞小巧的魂燈掛在工作台旁邊的牆上。
燈光灑落,店鋪內的陰冷潮濕氣息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安寧。
角落裡的劉根一家,隻覺得一股暖意包裹了全身,連靈魂深處的恐懼都被撫平了。
薑白看著燈芯裡那縷微弱的綠光,低聲自語。
“講道理真是件麻煩事。”
“浪費口水,還耽誤工時。”
“這筆賬,得記在那幾個青城山的蠢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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