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的腦子徹底麻了。
他呆呆看著眼前的方臉青年。
對方神情嚴肅,姿態放得極低,話語裡甚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
可從他嘴裡問出來的話,卻像一道天雷,把劉根劈得外焦裡嫩。
加班費?
什麼加班費?
他猛然想起薑白上車前,雲淡風輕地說的那句話。
當時他隻當是老板在開玩笑,調侃這群束手無策的修行者。
現在看來,老板是認真的。
而且,對方也當真了!
“這……這個……”劉根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乾澀得發疼。
他想解釋,想說老板就是個開紮紙店的,就是順手幫個忙,根本沒有什麼加班費。
但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他的視線掃過陳哥身後,那幾個隊員眼神裡毫不掩飾的敬畏。
掃過他們手裡那些光芒黯淡、布滿裂紋的法器。
最後,落在了女兒懷裡那個被燒得焦黑、卻依舊散發著淡淡暖意的紙公雞上。
一個紙公雞,一聲雞鳴。
就解決了他們拚上性命都對付不了的恐怖東西。
這種事說出去,誰信?
如果他說老板隻是個普通人,那自己算什麼?
一個欺騙了整個江城修行者聯盟的騙子?
劉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後背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他迎上陳哥那張寫滿期待的臉,隻能硬著頭皮往下接話。
“費……費用嘛,老板他……這個人,比較隨性。”
“應該的,應該的!高人風範,我等完全理解!”
陳哥非但沒有不悅,反而連連點頭,態度愈發恭敬。
“不知前輩有什麼偏好?是需要稀有的靈材,還是年份久遠的法器?隻要我們江城聯盟拿得出來,一定在所不辭!”
靈材?
法器?
劉根聽得頭都大了,他一個開飯館的廚子,哪知道這些神仙玩意兒。
他隻知道一件事。
老板的紮紙店生意很差,有時候連買幾根好點的竹子,都要在門口抽半包煙猶豫半天。
老板缺什麼?
缺錢。
這個念頭剛從腦子裡冒出來,劉根自己都嚇了一跳。
跟一群看起來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修行者談錢?
會不會太俗了?
會不會直接惹怒他們?
可他轉念又想,老板連人皮都拿來當材料,還在乎俗不俗?
他心一橫,牙一咬,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要錢。”
周圍的夜風,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
陳哥和他身後的隊員們,臉上的表情齊齊凝固。
錢?
他們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天材地寶,失傳陣圖,甚至是一句能讓陳家雞犬升天的承諾。
唯獨沒想到,是錢。
這……未免也太樸實無華了。
一個年輕隊員的嘴角控製不住地抽動了一下,剛想笑,就被陳哥刀子般的眼神剜了回去,立刻繃緊了臉。
陳哥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高人行事,必有深意!
要錢,這絕對不是字麵意思那麼簡單!
這是一種考驗!
考驗他們這些後輩的誠心,看他們是否會被世俗的銅臭玷汙了道心!
又或者,前輩正在遊戲人間,需要用金錢這種最平凡的東西來掩飾自己的超凡身份。
對,一定是這樣!
想通了這一點,陳哥的表情瞬間變得肅然起敬,他對著劉根又是一拱手,語氣無比鄭重。
“原來如此,是晚輩愚鈍了!不知……前輩需要多少?”
送命題,又來了。
劉根感覺自己不是站在小區門口,而是懸在萬丈懸崖的鋼絲上。
要多少?
他怎麼可能知道老板的心理價位。
要少了吧,顯得看不起前輩的通天手段。
要多了吧,萬一這群人拿不出來,或者乾脆翻臉怎麼辦?
他腦子裡亂成一鍋粥,把自己小飯館一年的純利潤,還有欠銀行的幾十萬貸款,全都在心裡過了一遍。
最後,他心一橫,顫巍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十萬。”
說完這兩個字,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十萬塊,對他而言,是一筆能救命的巨款。
陳哥看著那根在夜風中微微顫抖的手指,再次怔住了。
十萬?
就……這?
他身後一個隊員終於沒忍住,壓低了聲音嘀咕:“十萬?我上個月求一張護身符花的錢都不止這個數……”
陳哥狠狠瞪了他一眼。
瞬間,他懂了。
他徹底懂了!
前輩這是在敲打他們!
一位能隨手剪紙成靈,一擊秒殺百年凶魂的通天大能,他的出手,豈是區區金錢可以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