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姐掀起的風浪暫時平息,“麗人服飾”在市場的角落裡頑強地紮下了根。李鐵柱和王亞茹每日忙碌,與周圍攤主維持著表麵客氣、實則疏遠的關係。
這天下午,生意稍閒,王亞茹正低頭縫補一條顧客要求修改腰身的褲子,李鐵柱則在裡間清點所剩不多的貨款,為下一次進貨發愁。
忽然,攤位門口的光線被一個身影擋住。來人沒像普通顧客那樣直接進來,而是背著手,站在那兒,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掛著的衣服,以及那塊手寫的“麗人服飾”招牌。
王亞茹抬頭,看清來人,手上動作一頓,連忙放下針線站起身,輕聲提醒裡間:“鐵柱,馬主任來了。”
李鐵柱心裡一緊,趕緊走出來。隻見市場街道辦事處的馬前進主任,正站在門口。他穿著半舊的中山裝,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
“馬主任!您怎麼有空過來了?快請進!”李鐵柱臉上堆起笑,心裡卻七上八下。是來收管理費?還是孫姐又搗鬼告狀了?
馬主任微微頷首,邁步走進這間狹小卻整潔的攤位。他的目光掃過按顏色款式分類掛好的衣服,掠過櫃台角落那盆綠蘿,在王亞茹手邊那本記錄貨號尺碼的小本子上停留了一瞬。
“隨便看看。”馬主任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你們這攤位,收拾得倒挺利索。比有些邋裡邋遢的強。”
李鐵柱心裡稍安,忙道:“應該的,應該的,乾淨點,顧客看著也舒服。”
馬主任不置可否,走到一排襯衫前,伸手摸了摸麵料,又看了看做工,忽然問:“這襯衫,多少錢?”
“十塊。”王亞茹輕聲答道。
“十塊……”馬主任重複了一遍,看不出是覺得貴還是便宜,“聽說你們這兒的衣服,都比彆家貴點?”
這話有點紮人。李鐵柱手心冒汗,正要解釋,王亞茹卻已自然地接話,語氣不卑不亢:
“馬主任,我們的貨大部分是廣州來的,麵料和做工成本高一些。也有便宜點的款式,看顧客選擇。我們儘量把質量關,讓顧客覺得物有所值。”
她沒有直接反駁“貴”,而是解釋了“為什麼”值這個價。
馬主任轉頭看了王亞茹一眼,鏡片後的目光閃了閃:“廣州來的……跑那麼遠進貨,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李鐵柱接過話頭,趁機訴苦也是表功,“擠火車,住大通鋪,人生地不熟的。但沒辦法,咱這兒找不到這麼好的款式和料子。”
馬主任“嗯”了一聲,背著手又在攤位裡轉了小半圈,忽然話題一轉:“管理費,都按時交了吧?”
“交了!月頭就交了!一分不差!”李鐵柱趕緊保證,指了指牆上貼著的繳費單據。
“嗯。”馬主任點點頭,像是隨口一問。他走到櫃台前,手指敲了敲桌麵,像是隨口一提,又像是意有所指:
“現在政策鼓勵搞活經濟,個體戶是新生事物。但搞活,不等於亂來。遵紀守法,誠信經營,是根本。”
他目光掃過李鐵柱和王亞茹:“我觀察你們一段時間了。攤位整潔,對待顧客也還算實在。上次那場糾紛,處理得也還妥當。”
李鐵柱和王亞茹心裡都是一動,屏息聽著。
馬主任停頓了一下,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推心置腹的意味:“樹大招風。生意好了,難免惹人眼紅。自己個兒,更得把尾巴夾緊點,賬目清楚,手續齊全,彆讓人抓了把柄。”
這話,幾乎是明示了孫姐背後的動作,也帶著一絲善意的提醒。
李鐵柱心頭一熱,連忙表態:“馬主任,您放心!我們絕對合法經營!每一筆進貨出貨,都記得清清楚楚!絕不給您添麻煩!”
王亞茹也輕聲補充:“我們隻想本本分分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也給市場添點人氣。”
馬主任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稍縱即逝。他點點頭:“有這個覺悟就好。做生意,眼光放長遠點。”
他不再多說,背著手,又打量了一眼攤位,便轉身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像是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李鐵柱一眼,語氣隨意卻意味深長:
“對了,以後要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或者對市場管理有什麼建議,可以直接來街道辦找我。”
說完,不等李鐵柱反應,便邁著方步走了。
直到馬主任的背影消失在市場拐角,李鐵柱和王亞茹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振奮。
“馬主任他……這是……認可咱們了?”李鐵柱聲音帶著激動。
王亞茹重重點頭,眼裡閃著光:“不止是認可。他最後那句話……是給咱遞了句話,讓咱有事可以找他!”
這意味著,他們不再是無人問津、任人拿捏的個體戶。他們有了一個雖不明確、卻真實存在的“靠山”!
這種來自管理層麵的、隱形的認可和支持,遠比多賣幾件衣服更讓人踏實。
李鐵柱看著馬主任離去的方向,緊緊攥住了拳頭。他知道,這是他們用誠信、整潔和得當的處事換來的。
“亞茹,”他轉過頭,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咱得更把勁!絕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
王亞茹用力點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鬆的笑容。
“麗人服飾”的天空,仿佛一下子晴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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