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姐攤位盤出去的消息,像最後一片枯葉從枝頭落下,為這場持續數月的商戰畫上了徹底的句號。市場裡那股無形的緊繃感,也隨之消散。
這天傍晚收攤,李鐵柱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清點錢匣子。他看著王亞茹仔細地鎖好店門,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快:
“亞茹,晚上彆回家做飯了。”
王亞茹疑惑地轉過頭。
李鐵柱臉上漾開一個實實在在的笑容,帶著點不容拒絕的意味:“咱下館子去!叫上我娘和小丫!”
王亞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心意。這是慶祝,也是一次……某種意義上的家庭聚會。她的臉頰微微發熱,點了點頭:“好。”
李鐵柱興衝衝地先回家接母親和妹妹。一進門,他就大聲宣布:“娘!小丫!收拾一下,咱今晚出去吃!”
小丫第一個蹦起來:“下館子?!真的嗎哥?!”她身上還穿著那件紅色的燈芯絨外套,興奮得小臉通紅。
李母正在灶台邊忙活,聞言擦了擦手,臉上又是驚喜又是心疼:“出去吃?那得多貴啊!咱家飯都做好了……”
“娘!”李鐵柱打斷她,語氣帶著難得的撒嬌和強硬,“就今天!咱慶祝慶祝!您兒子現在能掙錢了!”
他不由分說,幫著母親解下圍裙,又給小丫重新梳了梳頭。李母拗不過他,嘴裡雖還念叨著“浪費”,眼角眉梢卻已帶了笑意,特意換上了一件半新的藏藍色外套。
四人來到縣城中心那家最大的“人民飯店”。對於李鐵柱一家來說,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明亮的玻璃窗,整齊的方桌,穿著白製服的服務員,都讓他們有些拘謹。
李鐵柱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帶頭走進去,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服務員拿著菜單過來,態度不算熱情,但也不算冷淡。李鐵柱接過那張油印的、帶著股油煙味的菜單,掃了一眼,心裡有了底。
“一個紅燒肉,一個糖醋裡脊,一個家常豆腐,再來個西紅柿雞蛋湯!”他點菜的聲音響亮,帶著一股揚眉吐氣的豪氣。這些都是硬菜,是他記憶中這個年代下館子最實在的招待。
“哥,我想吃那個……”小丫眼巴巴地看著鄰桌盤子裡的油炸花生米。
“加個油炸花生米!”李鐵柱大手一揮,又看向母親和王亞茹,“娘,亞茹,你們還想吃點啥?”
李母連忙擺手:“夠了夠了!點多了吃不完!”
王亞茹也輕聲說:“這些很好了。”
等菜的間隙,氣氛有些微妙的安靜。小丫好奇地東張西望,李母則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著衣角。王亞茹垂著眼,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桌布流蘇。
李鐵柱看著她們,心裡那股暖流又開始湧動。他清了清嗓子,舉起倒了茶水的杯子:
“娘,亞茹,小丫,今天這頓飯,是慶祝咱‘麗人服飾’打了個勝仗!以後,咱家的好日子,長著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目光掃過母親日漸紅潤的臉,妹妹身上暖和的新衣,最後落在王亞茹清秀而沉靜的側臉上。
李母看著他,眼圈忽然就紅了,趕緊低下頭,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好……好……我兒有出息了……娘高興……”
小丫不懂那麼多,也跟著舉起水杯,學著哥哥的樣子,奶聲奶氣地說:“慶祝!慶祝哥賺錢!”
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菜很快上來了。油亮亮的紅燒肉,金燦燦的糖醋裡脊,香氣撲鼻。
“快吃快吃!”李鐵柱忙著給母親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又給王亞茹碗裡舀了一勺糖醋裡脊,“亞茹,你多吃點,最近辛苦你了。”
王亞茹看著碗裡堆起的菜,臉頰微紅,低聲道:“你自己也吃。”
李母看著兒子給王亞茹夾菜,眼神複雜,有欣慰,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度,但最終化為了更頻繁的給王亞茹夾菜:“小王,你也吃,彆客氣。看你瘦的。”
“謝謝嬸子。”王亞茹的聲音更輕了。
飯桌上,氣氛漸漸活絡起來。小丫吃得滿嘴是油,嘰嘰喳喳說著學校裡的事。李母不時詢問著攤位的生意,叮囑著要注意身體。
王亞茹話不多,但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放鬆的笑意。她細心地把魚刺挑出來,將魚肉夾給小丫。
李鐵柱看著眼前這一幕——母親不再愁眉苦臉,妹妹活潑可愛,王亞茹安靜地坐在身邊,燈光暖暖地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一種前所未有的、完整的“家”的感覺,將他緊緊包裹。這不再是那個隻有生存壓力的、冰冷的住所,而是一個充滿了溫情、希望和彼此牽掛的港灣。
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僅是在活下去,更是在“生活”。
“亞茹,”他忽然開口,聲音異常溫和,“等以後生意再穩定點,咱把那攤位後麵的小隔間收拾出來,給你也弄個舒服點的休息地方。”
王亞茹抬起頭,撞上他真誠的目光,心頭一跳,慌亂地點了點頭:“嗯……不急。”
李母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默默扒了一口飯,沒說話,眼裡卻有了些了然的意味。
這頓簡單的慶功宴,沒有山珍海味,沒有高談闊論。但在橘黃色的燈光下,在飯菜氤氳的熱氣裡,四個人,卻吃出了一種叫做“團圓”和“希望”的滋味。
李鐵柱知道,他守護的,不僅僅是“麗人服飾”這個攤位,更是眼前這來之不易的、完整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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