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星辰花園”售樓處的玻璃幕牆上,像撒豆子。李鐵柱盯著窗外被雨水泡發的工地,手指無意識敲擊著剛送來的《解放日報》,某條關於“上海證券交易所成立”的簡訊被他用紅筆狠狠劃了兩道。)
栓子端著搪瓷缸湊過來:“柱子哥,這紙上啥東西比咱樓盤廣告還金貴?你瞅半天了。”
李鐵柱猛地扭頭,眼睛紅得像餓狼:“還記得當年咱在黑市,用糧票換雞蛋不?”
“那咋不記得!”栓子咧嘴笑,“三斤糧票換五個蛋,轉手賣一毛……”
“這個——”李鐵柱指甲掐著報紙上“股票認購證”五個字,“就是新時代的糧票!”
王亞茹拿著財務報表推門進來,看到李鐵柱的樣子眉頭一皺:“混凝土供應商的款,最遲後天要付。你還有心思研究報紙?”
李鐵柱把報紙拍在她麵前,油墨沾了滿手:“付!但先抽三百萬,不,五百萬!讓上海辦事處的小劉,有多少收多少這個!”他手指重重戳在“認購證”上。
王亞茹倒抽一口冷氣,報表滑到地上:“李鐵柱!五百萬是下個月工程款!你拿整個項目賭這幾張紙片片?”
“賭?”李鐵柱扯開領口,露出當年擺攤曬黑的脖頸,“我賣茶葉蛋那會兒,你說押婚戒是賭嗎?那是搏命!”
張誌剛拿著施工進度表進來,被屋裡氣氛凍得一哆嗦:“李總,三期地下室澆築……”
“停!”李鐵柱抓起紅筆在進度表上畫了個大紅叉,“先停三天!讓運輸隊待命,等上海消息!”
張誌剛臉都白了:“停三天?違約金就夠買輛桑塔納了!”
“桑塔納?”李鐵柱冷笑,抓起報紙抖得嘩嘩響,“這玩意兒要是漲了,夠買下整個出租車公司!”
電話鈴刺耳響起。栓子撲過去接聽,嗯啊兩聲後捂住話筒,聲音發顫:“柱子哥……小劉說上海那邊認購證三十塊一張,沒人要,黃牛蹲在門口打撲克……”
王亞茹彎腰撿報表,聲音像結冰:“現在撤資還來得及。”
李鐵柱盯著窗外雨幕,突然問:“栓子,當年黑市雞蛋漲價前,是不是也先臭了三天?”
栓子一愣:“啊?對!臭得都沒人靠前……”
“那就對了!”李鐵柱奪過電話吼,“小劉!現在!帶著所有現金去門口找黃牛!他們打撲克你就蹲旁邊看!看一局買一遝!”
深夜辦公室,隻有算盤珠劈啪作響。王亞茹把賬本推過來:“抽走五百萬,工地資金鏈最多撐十天。”
李鐵柱用打火機燒著褪色的糧票,焦糊味彌漫:“當年要是守著糧票不換雞蛋,早餓死了。”火苗舔上他指尖,“等認購證臭完……該香了。”
第十天早晨,栓子撞開門滾進來,渾身濕透舉著電報:“漲……漲了!三十變三百了!”
張誌剛正在簽停工通知,鋼筆尖啪嚓折斷。
王亞茹一把抓過電報,指腹摩挲著數字,突然轉身打開保險櫃,取出那枚鏽蝕的五分錢硬幣按在賬本上:“再去調八百萬!全買!”
李鐵柱慢慢走到窗邊,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工地的塔吊。他對著模糊的倒影輕聲說:“告訴混凝土供應商……款,下午到。”
認購證價格飆到一千時,李鐵柱在工地召開全員大會。工人們擠在毛坯房裡,看他在水泥地上用粉筆畫曲線。
“這線——”他畫完最後一個陡峭的弧度,粉筆斷成兩截,“比打樁機還帶勁!”
老工匠嘀咕:“這紙片片比磚頭還值錢?邪門……”
“邪門?”李鐵柱踢開腳邊的水泥袋,“當年我說要在縣城蓋帶電梯的樓,你們不也說邪門?”他突然跳上預製板,揮舞著認購證存根,“現在都給我記住——新時代來了!”
回辦公室時,栓子抱著計算器傻笑:“柱子哥,咱這些紙片片……能換半個星辰花園了!”
王亞茹默默把認購證鎖進保險櫃,鑰匙轉了三次:“晚上我去趟銀行,談新的授信額度。”
李鐵柱盯著她轉動鑰匙的手指:“還記得當鋪那扇小窗戶嗎?”他忽然笑起來,“現在,該輪到我們開當鋪了。”
第二天,宏遠建設的陳胖子親自登門,端著紫砂壺笑容可掬:“李總,聽說您這邊資金充裕……”
李鐵柱從抽屜抓出把認購證當扇子扇風:“陳總,您說這紙片片——”,他嘩啦抖著紙張,“怎麼就能讓五星級飯店的鮑魚,突然比不過工地盒飯呢?”
窗外,塔吊重新轉動,鋼筋碰撞聲像時代的編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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