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部送來當季爆款樣衣，王亞茹指尖撚著領標突然問：“這行‘法國設計’的小字——每件要付多少品牌使用費？”
設計師賠笑：“王總，現在都這麼操作……掛洋牌子好賣價。”
李鐵柱正用樣衣裹著扳手擰螺絲，聞言扯開縫線：“當年我擺攤賣褲子，商標都是自己拿紅漆畫的！”線頭崩斷聲中他抬頭，“現在倒要給假洋鬼子交租子？”
深夜倉庫，王亞茹打著手電清點積壓庫存。栓子拖著掛衣杆嘀咕：“這些過季貨，按慣例該切碎填路基……”
“填路基？”王亞茹突然扯開包裹布，印花連衣裙在燈光下泛潮斑，“這裡每道褶子——”她抖開裙擺露出褪色的並蒂蓮紋樣，“都照著李總奶奶的嫁衣描的。”
跟著來巡場的老師傅突然蹲下摸布料：“這土布……是八十年代紅星紡織廠的！”
次日晨會，王亞茹把積壓服裝堆成小山：“各位，我們批發這些衣服十年了。”她抽出一件夾克翻出內襯破洞，“但連內襯走線都做不了主。”
張誌剛急著翻報表：“可代理業務占服裝板塊六成營收！”
“所以更要變！”王亞茹突然展開泛黃的嫁衣圖樣覆在報表上，“從今天起，成立‘星辰服飾設計工作室’。”她指尖點著褪色的刺繡，“先複刻這批傳統紋樣——”
李鐵柱抓起樣衣聞了聞：“你打算往哪兒銷？現在年輕人都追韓國偶像！”
“往這兒銷。”王亞茹突然拉開會議室窗簾。樓下廣場上，老年模特隊正穿著積壓改良款練太極，晨光給盤扣鍍上金邊。
三個月後，栓子抱著市場報告衝進設計室：“王總！咱們的‘憶江南’係列……被陳嘉明旗下商場撤櫃了！”
王亞茹正在給模特調整腰襴，聞言繼續彆珠針：“理由？”
“說……說土氣！”栓子氣得扯裂調查報告，“他們引進的德國品牌正在打三折！”
工作室突然寂靜，縫紉機聲都停了。王亞茹慢慢直起腰，從人台背後抽出件未完成的禮服——正紅緙絲上，星辰集團的建築群以金線繡成連綿紋樣。
“通知生產部。”她咬斷線頭，絲線在齒間發出脆響，“用給鳳凰嘴項目備貨的進口大理石運費——”，突然舉起剪刀裁開禮服下擺，“把蘇州老師傅請來教緙絲！”
李鐵柱查看財務報表時皺眉：“設計室前期投入夠買半層寫字樓了。”
王亞茹轉著星辰花園的樓盤模型：“你當年用婚戒換車票時，算過收益率嗎？”她突然拆下模型陽台欄杆，“這些金屬件——”，鍍鋅鋼管在桌麵滾出響動，“改成旗袍扣樣夠不夠？”
窗外忽然傳來鼓樂聲，老年模特隊穿著星辰定製款走過，栓子舉著手機追拍：“上同城熱榜了！網友問能不能買奶奶同款！”
陳嘉明助理突然到訪，放下一摞合資協議：“我們旗下商場願意開辟國風專區……”
王亞茹用繡繃壓住協議，銀針紮穿合同頁角：“回去告訴陳總——”她引線穿過緙絲機，經緯線交織出星軌，“我們準備在舊城改造區開直營店。”梭子撞擊聲裡，她抬眼微笑，“就開在陳家祖宅改造的社區書店隔壁。”
首場發布會前夜，模特臨時加價。李鐵柱踹開道具間：“栓子！把你娘和廣場舞隊都喊來！”
王亞茹正給最後一件禮服綴盤扣，聞言輕笑：“記得咱們第一次去廣州進貨嗎？”她舉起微微變形的手指，“你扛包我看款，擠在硬座底下數錢。”
t台燈光亮起時，滿頭銀發的栓子娘踩著《在希望的田野上》的鼓點登場。她轉身亮出背後刺繡——星辰花園的槐樹與摩天樓在綢緞上共生。
謝幕時王亞茹突然搶過話筒：“發布的所有款式，圖紙將免費公開。”她在嘩然中展開一卷土布，“隻要承諾使用下崗女工手工織造的布料——”
後台突然傳來李鐵柱的吼聲：“所有合作建築商！明年工裝全改這個係列！”
鎂光燈淹沒舞台時，陳嘉明的助理默默收起德國品牌宣傳冊。王亞茹踩著碎布走下t台，從工具箱抽出建築圖紙鋪在化妝台：“李總，該討論三期項目的空中花園了。”
她耳垂上，兩顆紐扣改製的耳墜正映著未熄的追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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