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給他壓回去。”林安雨說。
“你手很穩。”顧雲嵐點頭,目光又把她評估了一遍,“林家太淵,是吧?你是胎藏二層?”
“嗯。”林安雨答。
“可以。”顧雲嵐淡淡,“二層能臨場壓回六層的衝口,沒多少人能做到。你這手法,是正脈。”
她沒有誇張,沒有講什麼“天賦異稟”。她對“胎藏二層能壓胎藏六層的衝口”這個事實的接受,就像普通醫生麵對“這個縫合線縫得真整齊”那樣自然。這種自然,反而比所有誇獎都更顯分量。
然後她收回手,站直。
“情況我知道了。”她說,“現在我問你三件事。”
她換口氣的方式很明顯,像從“臨床評估”切到“族內問話”。
顧星闌眼神輕輕一收。
這種問法他一下子就聽懂了。
“第一。”顧雲嵐說,“你來這裡,是因為你真的要我給你把這塊肩修好,還是你隻是拿這個當理由?我不反感你拿理由,但我要知道你是為了命,還是為了見我。”
“都有。”顧星闌說,沒繞,“我的肩是真的要修,但我也想見你們。”
顧雲嵐點了一下:“誠實,收下。”
她繼續:“第二。你想要什麼?”
這句話說得很直白,直到把空氣壓出一瞬間的靜。
林安雨的手下意識落在顧星闌手背上,指尖輕輕一扣,像在告訴他“說你剛才在車裡說的”。
顧星闌看著顧雲嵐,聲音不高,卻很清楚:“我要人。”
顧雲嵐眼神沒動,讓他說完。
“我要知道我是不是有人。”他說,“我不是來要你們南麓這邊的地,我也不是來拿你們名頭回去嚇人。我不要靠‘青嵐’三個字去壓彆人,讓彆人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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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做趙烈。”他說,“我不要當著彆人說‘我有誰誰誰’,我也不要彆人替我說‘他現在跟誰站一起’。我不要靠人家抬我臉麵。”
“我要的是——”他沉了一下,聲音低下去,像把一直壓著的東西第一次拿到陽光下,“我要有人可以在我快被卡死的時候,像昨天晚上那樣,出來,把鋼索切斷,往地上一丟一塊令,然後對我說‘退半步’。”
屋內安靜。
安靜到可以聽見遠處有風從竹陣外側繞進來,吹過那串曬乾的藥束,帶出一絲淡淡的川芎味。
林安雨指尖扣得更緊了一點。她眼神穩,唇線壓著,可她手心微涼。隻有她知道他這句話說出來對他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真的把自己那道“我一個人活到現在”的防線壓下來了一寸。
顧雲嵐點頭。
不誇獎,不歎息,甚至沒有“我們等的就是你說這句”的那種戲劇化。她隻是像在病曆上打勾。
“好。”她說,“要人。”
她抬眼,聲音平平,卻帶進了一絲很薄的鋒:“這是我們願意聽見的答案。”
“第三。”她接著問,“你準備怎麼回報?”
這下不是安雨,是顧星闌自己指節輕輕一緊。
“什麼?”他問。
“我問你怎麼回報。”顧雲嵐說,“你要人,就是你要護。護不是免費的。”
她往旁邊的櫃子輕輕一指。那裡沒擺止痛噴霧,沒擺止血棉球,擺的是一塊刻著“顧”字的老木牌——跟昨晚那枚烏金令上的篆體是同一筆龍紋。
“我們這一係,”她說,“出山紅線三條。”
她伸出手指:
“一,不碰民事。”
“二,不插官司。”
“三,隻護血脈。”
“翻成現代話,就是:我們不過線代你打你的人,我們不幫你奪你想要的地盤,我們不會替你跟誰坐下簽條子分錢。我們隻做一件事——你快死的時候,我們把你撈出來,不讓你的血脈斷。”
她說到這兒,眼睛直接看進他眼裡,一寸不讓:“你能不能接受這個條件?”
這話是正經的入門問話了。
這不是“我們很神秘我們有規矩哦”的戲,這是真刀真槍地劃界限。
——我們不會替你打你的仗。
——我們不會跳出來壓你敵人讓他下跪。
——我們不會在天龍市大庭廣眾之下公開宣布“這地兒我們罩了”。
——我們隻管你活著。
你接受不接受。
這話如果放在昨晚那個碼頭,趙烈會直接罵:那你有什麼用?
但顧星闌沒罵。
他甚至沒猶豫。
“能。”他說。
沒有廢話。
沒有“我想想”。
就是能。
林安雨輕輕閉了一下眼,像是在把這句“能”按進心口。
她曾經最擔心的事是什麼?是他會走到某一步後,拒絕被任何人定義,拒絕任何界限,拒絕“屬於誰”。她不是怕他孤,她是怕他真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因為他不願意承、也不願意欠。
現在他不是跪著說“求你們救我”,他是站著說“我接受你們的規矩”。這不是低頭,這是平等地接受“我們成係”。
顧雲嵐看了他幾秒,像在確認他有沒有撒謊。
她似乎在看他的目光有沒有飄,看他呼吸有沒有亂,看他內息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出現暴衝。這種判斷,已經不是普通“看人說話”的經驗,是某種“看心火”的本事。
最終她收回視線,很平淡地說了一句:“行。”
就這一個字。
但這個“行”,實際等於:通過第一道門。
她轉身,從櫃子最裡麵抽出一個黑色硬殼的小盒子,啪地放在診床旁的小推車上。她打開,裡麵是兩層東西。
上層是針,細得像發絲。針身不是普通銀色,泛一點淡青,像昨晚那枚烏金令裡那抹光。
下層是一冊薄薄的東西,像是拆散了的老手抄本頁,重新過塑過,封成冊,邊角很舊,可每一頁都壓得極整,像被翻過無數次卻沒有破。
她把針盒往一邊推,把那冊東西推到顧星闌麵前。
“這個,”她說,“《龍淵息法·第一卷·真本校勘稿》。”
空氣再次沉了一瞬。
顧星闌的手本能地抬了一下,停在半空,沒立刻去抓。
他看著那冊薄本,喉結滾了一下。
“不是給你帶走。”顧雲嵐像提前堵他的嘴,“彆想太多。現在還沒到那個步驟。”
“我知道。”他說。
“我先把話說清楚。”她的語氣忽然變得很現代,很像醫生在給病人解釋知情同意書,“這個東西你可以看,但在我沒說可以之前,你不準抄、不準拍、不準複製、不準用任何形式帶出這棟樓。你敢動這一層線,我當場封你‘暗潮’的回路,讓你兩個月打不了人,懂嗎?”
她說得太平靜了,像“我當場給你打一針鎮靜劑”,而不是“我當場封你命門”。
但顧星闌知道,她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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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得到。
“懂。”他點頭。
“很好。”她把薄冊往他手那邊又推了半寸,像結賬,“你現在就是我們這一脈登記過的血。名字我不念,你心裡清楚就行。我們不會強拉你回山,不會在天龍替你出手打人,更不會幫你壓趙家、沈家、誰家的場子。”
她頓了頓,眼神裡終於出現一點、很細很細的情緒。
“但是。”她說。
那一瞬間,她聲音壓下去,帶出一絲非常薄、非常鋒的冷意。
“你隻要在城裡還有一口氣,”她說得很穩,“我們就把你從水裡、血堆裡、火裡撈出來。誰敢讓你連喘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先打他。”
一句話,說得像釘子。
不是“我們會考慮”,不是“如果合適我們會幫”,也不是“我們會視情況”。是“我們先打他”。
這是顧家對血脈的承諾。
這就是“隻護血脈”的現代翻譯版本。
林安雨的指尖在那一瞬間輕輕抖了一下,然後握緊了他的手,像是終於聽到一句她一直想聽、又不敢替他講的話。
顧星闌垂了垂眼,輕輕笑了一下。那笑不是放鬆,是一種很壓抑的“終於有一句話壓在我背上,不是我一個人扛”的笑。
“謝謝。”他說。
這兩個字落地,他是真心說的,不是場麵。
顧雲嵐“嗯”了一聲,像接病例。
aities程序)走完了。下麵回到正經業務——”
她拍了拍那盒針,聲音極自然:“我先把你肩胛的衝口壓順。我給你上針,你彆亂動。你要是亂動,我不管你是胎藏六層不六層,我照樣給你點睡穴點到你乖為止。”
“好。”顧星闌說,老老實實地躺回診床。
“安雨。”顧雲嵐轉頭,“過來站我右手,幫我看他呼吸線。你手穩,你盯他暗潮的回路,一旦它往上頂,你給我壓回去。彆讓它走喉。懂?”
“懂。”林安雨站到位,乾脆利落。
“很好。”顧雲嵐點了點頭,手輕輕一抖,指間夾了三根針。
她抬眼,語氣像順口交待明天的行程:“等我給他這口氣按順了,我們上後山。”
顧星闌睜眼:“現在?今天上?”
“你以為我讓你白跑一趟?”她淡淡,“你都拿到令了,我還讓你在門診間坐著?不合規。”
她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帶點鋒利的涼快:“而且,有些話不在這裡說。”
“上後山才說。”
她說“後山”兩個字的時候,屋裡的空氣像被往更深一層壓了一下。
青嵐自然保護區的“後山”,就是顧家的內層。外衣是“生態保護區+民俗醫研站”。內裡是老祠堂和指揮艙並存的那片封閉山穀。
那是他真正的根,是他真正要去問答案的地方。
針落下的第一瞬間,冰涼。
不是疼,是一股衝著骨縫鑽的冷,像細線,穩,直,乾脆。
“放鬆。”林安雨輕聲,“呼,吸,跟著我。”
她的手扣在他胸口下緣,掌心輕輕往下壓,聲音很安:“彆逞強了。你現在開始,是在我們的人手裡,不需要再用‘我能撐’這種話了。”
他聽話,慢慢吐氣,慢慢收回來。
眼前的燈光變得很白,呼吸跟著她的手起伏,心口那團昨晚剛被喚醒的“暗潮”氣開始像一圈圈潮水一樣回丹田,穩了,又穩了。
他閉眼,輕輕在喉頭裡應了一句:“嗯。”
——上山。
下一步,後山問脈。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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