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門關上時,夜色已經漫過市局的窗戶。
陸珩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走出走廊,迎麵撞上抱著法醫工具箱的蘇棠,她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卻依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林婉的供詞都錄完了?我們的冷麵陸隊,沒被她那套‘愛恨情仇’繞進去吧?”
“證據鏈閉合,供詞邏輯清晰。”
陸珩聲音帶著審訊後的沙啞,指尖捏著那份寫滿字跡的供詞,
“除了生日蠟燭,暫時沒發現其他疑點。”
他頓了頓,看向蘇棠手裡的工具箱,“你還要去實驗室?”
“把骨粉和花粉的最終報告補完。”蘇棠晃了晃手裡的薄荷糖,“不然張局明天又要拿著‘效率報表’找我們喝茶。”
兩人剛走到樓下,陸珩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老王的號碼,
語氣比上次報周明遠案時更急促:“陸隊!城西廢棄化工廠出事了!清潔工報案說……裡麵有具屍體,被蜜蜂圍得密密麻麻,樣子特彆嚇人!”
陸珩的倦意瞬間褪去,黑眸沉了下來:“地址發我,通知技術隊、陳默,五分鐘後出發。”
掛了電話,他看向蘇棠,“新案子,去看看。”
“正好,省得我熬夜寫報告。”蘇棠把薄荷糖塞進嘴裡,眼底閃過一絲專業的興奮,“蜜蜂圍著的屍體?有點意思。”
城西的廢棄化工廠藏在城郊的荒坡下,鏽跡斑斑的鐵門掛著“禁止入內”的警示牌,被風吹得吱呀作響。
警車停在路邊時,遠遠就能聞到一股怪異的氣味——混合著廢棄化學原料的刺鼻味、甜膩的蜂蜜香,還有若有似無的腐臭,黏在初秋的風裡,讓人胃裡發緊。
“陸隊!蘇法醫!”守在門口的年輕警員迎上來,臉色發白,“裡麵的蜜蜂太多了,我們不敢靠近,清潔工說屍體在主車間的控製台旁邊!”
陸珩點頭,示意技術隊拿出防蜂裝備:“所有人穿好防護服,不要驚擾蜂群,保持安靜。”他轉頭看向蘇棠,“你那邊需要什麼特殊防護?”
“放心,我有秘密武器。”蘇棠從法醫工具箱側袋裡掏出個巴掌大的玻璃瓶,裡麵裝著淡黃色液體,
“自製驅蜂藥水,薄荷腦加桉葉油,蜜蜂最討厭這味道。”她晃了晃瓶子,調侃道,
“一會兒要是蜂群亂了,陸隊可得穩住,彆比蜜蜂先慌。”
陸珩看了她一眼,沒接話,隻是率先穿上防護服,推開門走進工廠。
廢棄化工廠的車間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陽光透過破碎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的甜膩味越來越濃,伴隨著“嗡嗡”的蜂鳴聲,從車間深處傳來,像無數根細針,紮在人耳尖上。
“在那邊!”陳默指著主車間中央的控製台,聲音壓得極低。
所有人的腳步頓住——控製台旁的地麵上,躺著一具蜷縮的屍體。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屍體全身的皮膚被完整地剝離下來,泛著蒼白的肉色,表麵密密麻麻鑽滿了小指粗細的孔洞,孔洞裡滲出淡黃色的黏液,混合著蜂蠟,在屍體表麵凝結成一層半透明的膜。
成百上千隻野蜂圍著屍體飛舞,有的鑽進孔洞裡,有的在屍體上方築巢,灰白色的蜂巢已經初具雛形,黏在裸露的肌肉和骨頭上,蜂蜜的甜香裹著腐肉的腥氣,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味。
死者的臉沒有被剝皮,雙眼圓睜,瞳孔因極度驚恐而放大,嘴角扭曲地咧著,仿佛死前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表情被永遠凝固在那一刻。
蘇棠深吸一口氣,擰開驅蜂藥水的瓶蓋,在屍體周圍輕輕噴灑了一圈。
淡黃色的液體揮發開,蜂群果然躁動起來,漸漸往車間角落退去。
“有效。”她低聲說,蹲下身,戴上雙層手套,開始初步勘驗。
陸珩站在她身後,目光掃過屍體的每一處細節——皮膚剝離得異常完整,邊緣沒有多餘的切割痕跡,像是用某種特製工具“揭”下來的,手法精準得可怕;
孔洞分布有規律,沿著肌肉紋理排列,深淺一致,顯然是凶手精心設計的;
屍體旁散落著幾滴凝固的蜂蜜,顏色比普通蜂蜜更深,帶著點奇異的光澤。
“剝皮工具不是醫用手術刀。”蘇棠的指尖輕輕劃過皮膚剝離的邊緣,
“切口平整但有細微的纖維拉扯痕跡,更像是皮革加工用的美工刀,或者工業用的薄刃切割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