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右邊的“木偶”是阿哲,穿黑色醜角服,衣服口袋鼓鼓的,像是塞了什麼東西。
他的腦袋歪向一邊,絲線從他的下巴處穿過,拉動時,他的嘴會微微張開,露出裡麵泛白的牙齒——那是孩子死後,牙齦萎縮露出的牙床。
陳默記得,這孩子總把變戲法的紙牌藏在口袋裡,說“要變給爸爸看,讓他開心”。
“是……是小丟他們……”
陳默的聲音發顫,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捂住嘴,強忍著沒吐出來。那些鮮活的、帶著溫度的孩子,那些還等著回家給家人做事的孩子,怎麼就變成了舞台上冷冰冰的“木偶”?
蘇棠戴上無菌手套,一步步走上舞台。她的腳步很輕,儘量不碰到地上的絲線,琥珀色的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專注。
她蹲在小丟身邊,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根金屬轉軸——是老楓木做的,打磨得光滑無比,沒有一絲毛刺,轉軸與骨頭之間墊著一層磨得發亮的軟木,像是怕“弄壞”這精致的作品。
“凶手的手工很精細。”蘇棠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轉軸的直徑剛好卡在關節縫裡,誤差不超過0.1毫米,他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木工經驗。”
她又摸了摸小丟的戲服,布料是民國時期的老綢緞,已經脆化,卻被保存得異常乾淨。
指尖蹭過領口的纏枝蓮紋樣,她突然頓住:“染料是天然靛藍混了鐵砂,是二十年前老裁縫才用的方子——這種染料染出來的顏色,會隨著時間慢慢發黑,像凝固的淤青。”
陸珩站在舞台下,目光掃過舞台頂部的鋼架。
那裡藏著一個用齒輪和鐵絲拚裝的操控機關,齒輪上纏著幾根細軟的黑發,顯然是孩子的。機關的轉軸縫隙裡,殘留著一點透明的潤滑油,在手電光下泛著冷光。
“他不是在拋屍。”陸珩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是在‘演出’——這整個劇院,都是他的私人舞台,這些孩子,是他精心挑選的道具。”
他的視線落在小丟攥緊的指尖上,那孩子的手裡,還死死捏著半片塑料瓶的碎片——那是他要帶回家給奶奶賣錢的東西。
陳默終於緩過勁來,撿起手電筒,光束掃過阿哲鼓著的口袋:“陸隊,這裡麵好像有東西!”
蘇棠伸手拉開阿哲的口袋,一枚黃銅紐扣掉了出來,滾落在舞台的木板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紐扣比普通的紐扣小一圈,上麵刻著模糊的“木記”二字,邊緣被磨得發亮,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過。
“這不是孩子的東西。”蘇棠撿起紐扣,放在證物袋裡,“材質是黃銅,年代至少有二十年,像是老發條玩具上的配件。”
就在這時,陸珩的手機響了,是張局打來的。
“陸珩,失蹤兒童的事市裡已經知道了,給你們48小時,必須有進展。”張局的聲音很嚴肅,卻頓了頓,補充道,
“需要什麼資源,直接跟我說,我給你們調——但記住,彆亂來,那些孩子的家人……還在派出所等著消息呢。”
掛了電話,陸珩看著舞台上三個僵硬的“木偶”,指尖猛地攥緊了拳頭,金屬手電筒的外殼硌得掌心生疼。
他見過太多殘忍的案發現場,可當受害者是這些“背著家的重量”的孩子時,那種窒息感還是會攥緊他的心臟。
【這些孩子不是沒家,是家太窮,他們連好好吃一頓飯、好好陪家人的機會都沒了。】他在心裡無聲地想,【凶手到底在執念什麼?他毀掉的不是一個孩子,是三個等著孩子回家的家庭。】
蘇棠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走下舞台,把裝著紐扣的證物袋遞給他:“老王是技術宅,對老玩具這些冷門玩意兒最熟,讓他查‘木記’的來源,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她頓了頓,看著陸珩緊繃的側臉,又補充了一句:“彆太逼自己,案子要查,你也得撐住——不然誰帶我們給那些等著的家人,一個交代?”
這話沒有調侃,隻有一種“我們一起扛”的默契。陸珩側過頭,看著蘇棠琥珀色的眼睛,那裡麵沒有同情,隻有對生命的敬畏和對真相的執著。他喉結動了動,最終隻說了兩個字:“走了。”
雨還在下,冷風吹過劇院的破窗戶,卷起地上的灰塵,撲在三個“木偶”的臉上。
絲線再次晃動起來,小丟的“手”抬到半空,像是還在攥著那半袋塑料瓶;阿雅的“頭”微微傾斜,仿佛在找那個能戴她薔薇的媽媽;阿哲的“嘴”張了張,像是還想變一個紙牌戲法。
陳默走在最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舞台。黑暗中,那些絲線像無數根看不見的枷鎖,纏在孩子的身上,也纏在每個在場警察的心上——他們不僅要抓住凶手,更要給那些在雨裡等待的家人,一個遲來的答案。
雨絲落在劇院的鐵門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那些沒能說出口的“我要回家”,在空曠的巷子裡,一遍遍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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