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遠處的夕陽上，橘紅色的光落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柔和了他平日裡的銳利。
“是懦弱。”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執著於過去的不公，用毀滅彆人的方式來發泄，從來都不是強者的做法。真正的強者，會把委屈咽下去，把傷疤變成鎧甲，而不是讓仇恨把自己拖進深淵。”
蘇棠轉過頭看向他，路燈的光落在他的眼睛裡，她隱約能看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那是一種帶著過往印記的沉重，像被烏雲遮住的月亮，藏著不為人知的心事。
“你好像……很懂這種感覺？”蘇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她認識陸珩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他對案子裡的凶手有過這樣的評價，更沒見過他流露出這樣的情緒。
陸珩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常態，他轉過頭看向蘇棠，語氣平淡：“隻是見過太多類似的人，他們總以為報複能解決一切，最後卻發現，自己才是最可悲的那個。”
蘇棠沒有再追問，她知道陸珩不想多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高盛藏在通風管裡的蠟燭，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裡麵藏著怎樣的真相。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陸珩：“這是我今天下午在酒店廚房做的蔓越莓餅乾，你嘗嘗，解解膩。”
陸珩看著紙包裡金黃酥脆的餅乾，上麵還沾著細小的蔓越莓顆粒，香氣透過紙包飄出來，帶著淡淡的甜味。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指尖碰到紙包時，能感覺到裡麵餅乾的溫度，那是一種帶著煙火氣的溫暖，和他平日裡接觸的冰冷案卷截然不同。
“謝謝。”陸珩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他捏起一塊餅乾，卻沒有立刻放進嘴裡，隻是放在指尖輕輕摩挲著，目光落在遠處的路燈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棠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放心，沒放毒，也沒放α澱粉酶。”
陸珩被她的話逗笑了，緊繃的嘴角終於有了弧度。
他把餅乾放進嘴裡，酥脆的口感在嘴裡散開，蔓越莓的甜味混合著黃油的香氣，瞬間驅散了心裡的沉重。
“味道不錯。”他看著蘇棠，眼裡帶著幾分真誠的讚許。
“喜歡的話，回去我再做給你吃。”蘇棠笑著說，語氣裡帶著幾分輕鬆。
兩人繼續往前走，街頭的行人漸漸少了，隻有偶爾駛過的汽車，留下一串模糊的燈光。
他們聊著案子之外的話題，聊蘇棠新學的菜譜，聊陸珩之前出差去過的城市，那些輕鬆的對話，像晚風吹過樹葉，帶著淡淡的愜意。
回到駐地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陳默和老王早就回來了，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看到他們回來，陳默笑著說：“陸隊，蘇醫生，你們可算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們迷路了呢。”
老王也笑著點頭：“明天就要回海都市了，你們早點休息，彆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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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陸珩應了一聲，把手裡的餅乾紙包放在桌上，“這是蘇醫生做的餅乾，你們也嘗嘗。”
陳默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眼神裡閃過一絲抗拒——上次吃蘇棠做的蛋糕，生麵粉的味道和硬糖豆硌牙的感覺還在記憶裡揮之不去。他悄悄拉了拉老王的衣角，小聲說：“老王，你先嘗，我……我有點渴，先去倒杯水。”
老王沒察覺他的小動作，拿起一塊餅乾就放進嘴裡，嚼了兩下，眼睛一亮：“嗯？味道不錯啊，酥酥脆脆的，還有蔓越莓的甜味，比外麵賣的還好吃！”
陳默倒水的手頓了一下，半信半疑地走回來，看著老王吃得津津有味，又看了看蘇棠期待的眼神，才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塊餅乾，輕輕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是，餅乾的口感很酥脆，甜味也剛剛好，沒有奇怪的味道，更沒有硌牙的硬顆粒。
他愣了一下，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蘇醫生，你這手藝……進步也太快了吧！比上次那個蛋糕好吃一百倍！”
蘇棠看著他誇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那是當然，我特意查了三次教程，還試做了兩回呢。喜歡就多吃點，紙包裡還有很多。”
陸珩看著眼前熱鬨的場景，心裡湧起一股久違的溫暖。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夜景，潭嶺市的燈光像散落的星星，在黑暗中閃爍著。
他想起剛才蘇棠遞給他餅乾時的樣子，想起她眼裡的笑意，想起嘴裡還殘留的蔓越莓甜味，那些細碎的片段，像拚圖一樣，在他心裡拚成了一幅溫暖的畫麵。
“陸隊，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蘇棠走到他身邊，輕聲說。
陸珩轉過頭看向她，點了點頭：“你也早點休息。”
蘇棠應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珩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轉過頭看向窗外，手裡還捏著新一塊沒吃完的餅乾。
他把餅乾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甜味在嘴裡散開，卻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是一種混合著溫暖和沉重的感覺，像夕陽下的海麵，一半是橘紅色的溫暖，一半是深藍色的深沉。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客廳裡的電視聲漸漸小了，陳默和老王也回了房間，他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他看著天花板，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起高盛說過的話，想起他眼裡的紅血絲，想起他被帶走時的背影。
“執著於過去的不公而走上極端，是懦夫而非強者的行為。”他想起自己下午對蘇棠說的話，心裡突然泛起一絲苦澀。
其實他又何嘗不懂那種被過去困住的感覺，隻是他比高盛幸運，找到了正確的出口，沒有讓仇恨把自己拖進深淵。
陸珩翻了個身，看向床頭櫃上的餅乾紙包，月光透過窗戶落在紙包上，泛著淡淡的光。
他想起蘇棠遞給他餅乾時的笑容，想起她眼裡的真誠，心裡的沉重漸漸消散了些。
窗外的月光漸漸亮了，照亮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陸珩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知道，明天會是新的開始，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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