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報告已經起草完畢,周曉琳和吳念的卷宗被整齊地碼放在檔案盒中。
辦公室裡彌漫著案件告破後的鬆弛感,連日的疲憊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陳默甚至已經開始規劃難得的休假。
唯有陸珩,依舊站在那塊寫滿案情關係的白板前,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的目光在“周曉琳”、“吳念”、“周雨”三個名字之間來回巡弋,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疑慮。
“陸隊,還有什麼問題嗎?”
陳默忍不住問道,
“主犯認罪,從犯落網,動機明確,證據鏈也形成了閉環。”
“問題就在於這個。”
陸珩終於轉過身,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一個精心策劃二十多年、連自己精神狀態都計算在內的複仇者,一個追求極致隱匿、連木屑都要分類處理的執行者,他們共同犯下的案件,最後卻留下了兩處堪稱低級的‘破綻’?”
他走到白板前,用紅筆在“吳念的dna”和“空白的書”上重重畫了兩個圈。
“這兩樣東西,就像是故意放在那裡,等著我們去發現。為什麼?”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
“一個縝密的人,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蘇棠若有所悟,接口道:
“除非……這些‘破綻’本身,就是他要傳遞的信息。可能吳念在認罪,也可能他是在……示警?”
“示警?向誰示警?”陳默不解。
“向我們。”
林靜的聲音帶著洞察的冷靜,
“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這個案子背後,還有未儘的真相李憶舟的混蛋往事)。他留下的不是破綻,是路標。”
這個推論讓辦公室的氣氛瞬間重新緊繃。
基於這個全新的視角,技術科對吳念的住所進行了第四次,也是最為徹底的勘察。
這一次,老王關注的不再是犯罪工具,而是所有可能承載個人情感與信息的物品。
在吳念那個整潔到變態的工作室地板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被發現了。
裡麵沒有犯罪證據,隻有幾件被精心保存的舊物:
·一枚刻著“雨”字的老式銀質長命鎖。
·一綹用紅繩係著的嬰兒頭發,附著一張泛黃紙條:“小雨百日留念”。
·幾封周曉琳早年寫給吳念的信,字裡行間充滿了作為一個母親的、扭曲卻真實的關愛,反複提及“要保護好妹妹”、“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
最重要的發現,是一本吳念自己的私人筆記。
與犯罪計劃無關,裡麵記錄的是他碎片化的思緒:
·“媽媽周曉琳)看小雨的眼神,越來越像看姨媽周曉雯)了。她分不清了。”
·“小雨今天問我,為什麼媽媽有時候像兩個人。我無法回答。”
·“計劃快要執行了。我必須做點什麼……不能讓小雨也陷進來。如果……如果我留下‘標記’,警察會不會查到足夠多,多到能發現複仇的真相,多到可以定我的罪,這樣就不會讓媽媽和妹妹被發現?至少,能讓她們放下仇恨,不再深陷複仇的泥潭裡……”
·“那本書,我也留下了。那些話,或許,也能成為證據的一部分。”
筆記到此戛然而止。
真相令人心碎。
吳念留下dna和那本充滿怨恨暗示的空白書,並非粗心大意,更非背叛。
這是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兒子以及哥哥,在複仇烈焰與親情守護之間,所能想到的唯一、也是極其悲壯的辦法。
他試圖用自己的認罪,引導警方挖掘出更深層的真相,從而保護他想要保護的兩個人周曉琳和周雨)。
他企圖把她們從這條毀滅之路的邊緣拉回來,至少,讓相對來說比較無辜的周雨得以保全。
他天真地希望,自己認罪後,警方發現不了媽媽與妹妹所做的一切。
與此同時,對周雨的社會關係及過往經曆的深度排查,帶來了另一個驚人的發現。
一組偵查員找到了周雨初中時期的老鄰居。
一位大媽回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