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窗台積了層薄灰，被雨水打濕後，暈成一片模糊的灰黑色，像幅沒畫完的水墨畫。
蘇晚把最後一張設計稿掃描進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放大，反複檢查細節。雲紋的變形設計已經完成，傳統回紋被她拆成細小的幾何碎片，重新組合成類似電路板的圖案，既有古韻又透著未來感——這是她熬了三個通宵的成果。
手機“叮”地響了一聲，匿名客戶的轉賬到賬了。四位數的金額不算多，卻足夠支付母親下周的檢查費。蘇晚鬆了口氣，把手機緊緊攥在手裡，掌心的汗浸濕了屏幕。
她起身去倒水，路過書桌時，目光落在攤開的速寫本上。昨天畫到一半的旗袍領口設計，今天早上似乎被人動過——鉛筆線條的尾端有個細微的折痕，是她絕不會留下的痕跡。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快步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巷口停著輛熟悉的白色轎車，是林薇薇的車。雖然看不清裡麵的人，但那輛車從早上就在了，像隻蟄伏的野獸，等著獵物露出破綻。
難道……她昨晚沒走？
蘇晚衝回書桌前，翻看速寫本的每一頁。從大學時的舊稿到最新的雲紋設計，每一頁都有被動過的痕跡，邊緣還有淡淡的指紋印，不是她的。
最讓她心驚的是，夾在中間的幾張草稿紙不見了——那是她為匿名客戶畫的備選方案，上麵有詳細的尺寸標注和麵料說明。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她想起昨晚拉黑林薇薇後，對方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你會後悔的。”
原來不是威脅，是預告。
蘇晚顫抖著手拿起手機，想給陳瑤打電話，卻先收到了林薇薇的短信，來自一個新號碼：“晚晚，你的設計真不錯，尤其是那個雲紋變形成電路板的想法，趙總很喜歡呢。”
附帶的圖片是她的草稿紙，角度刁鑽，顯然是偷拍的。更讓她憤怒的是，圖片上還有用紅色馬克筆塗改的痕跡，林薇薇在她的設計旁寫了行字：“建議增加亮片裝飾，更符合市場需求。”
“林薇薇，你到底想乾什麼？”蘇晚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飛快，指甲幾乎要戳破玻璃。
對方秒回：“不想乾什麼啊。就是覺得這麼好的設計藏著可惜，幫你‘推廣’一下而已。趙總說，可以讓他公司的設計師‘借鑒’一下，做成明年的春季新款。”
“借鑒？”蘇晚氣得渾身發抖，“那是抄襲！”
“話彆說得那麼難聽嘛。”林薇薇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設計界互相‘借鑒’很正常啊。再說了，能被趙氏集團看上，是你的榮幸。”
蘇晚沒再回複，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她走到衣櫃前，拿出藏在最深處的舊硬盤，把手機裡的設計稿全部備份進去。硬盤是大學時買的，早就該換了，運行起來嗡嗡作響，像隻疲憊的甲蟲。
做完這一切，她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雨幕發呆。設計是她的軟肋，也是她的鎧甲。現在，有人想搶走這副鎧甲，讓她赤身裸體地暴露在風雨裡。
“不能就這麼算了。”蘇晚喃喃自語，指尖劃過速寫本上被篡改的線條，眼裡燃起一點火星。
她找出沒用的舊報紙，小心翼翼地把所有草稿紙包起來，塞進床底的舊鞋盒裡。又翻出一卷膠帶，把掃描好的設計稿打印出來，一張張貼在出租屋最隱蔽的角落——衣櫃內側、書桌抽屜底部、甚至是泡麵箱的夾層裡。
每貼一張，她就在心裡默念一遍：這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傍晚時分，陳瑤帶著新烤的曲奇來了。看到蘇晚眼底的紅血絲和屋裡奇怪的膠帶痕跡，她瞬間明白了什麼。
“林薇薇那賤人真乾了？”陳瑤把曲奇盒往桌上一放，語氣衝得像要炸毛，“我就知道她沒安好心！要不要我找人去教訓她？”
“不用。”蘇晚搖搖頭，遞給她一杯水，“現在動手，隻會讓她倒打一耙。”
“那怎麼辦？就眼睜睜看著她抄你的設計？”陳瑤急得轉圈，“不行，我得想辦法……對了，你不是備份了嗎？我們可以留作證據！”
“證據不夠。”蘇晚苦笑，“設計這東西，很難說清誰抄誰。她隻要改幾個細節，就能說是‘獨立創作’。”
陳瑤愣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這什麼狗屁規矩！”
蘇晚沒說話，拿起筆，在新的畫紙上開始畫。這次不是雲紋，也不是旗袍，而是一組全新的設計——用醫院的繃帶和消毒棉為靈感，線條淩厲又帶著破碎感，和之前的風格截然不同。
“你這是……”陳瑤湊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