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站在樣品架前，指尖拂過一件半成品禮服的裙擺。雲霞染的布料在燈光下流轉著藍紫色的光暈，像被雨水洗過的夜空。但她的眉頭卻微蹙著，目光落在裙擺內側的針腳上——比標準密度略疏了兩針，雖是肉眼難辨的細節，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小陳，把這件拿去返工。”她將禮服遞給身後的助理，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謹，“告訴縫紉組，越是不顯眼的地方，越要用心。”
“好的，蘇總監。”小陳接過禮服，腳步匆匆地離開。
張姐端著一杯熱茶走進來，看著蘇晚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忍不住說：“蘇總監，您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要不先歇會兒？備選方案都想得差不多了。”
蘇晚抬起頭，眼底有淡淡的青影，卻依舊明亮。“越到這種時候，越不能鬆懈。”她翻開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各種麵料的參數和備選供應商的聯係方式，“趙天宇既然在宋錦上下了手，難保不會對其他材料動心思。我們多準備一分，就多一分勝算。”
她的筆記本上貼著許多小紙條，有的是從舊雜誌上剪下來的傳統麵料圖片，有的是手寫的工藝筆記。其中一頁用紅筆圈著幾種絲織品：“杭羅、漳緞、吳綾”，旁邊標注著各自的特性和適配的設計部位。
“您打算用杭羅做備選？”張姐湊過來看了一眼，“可是杭羅的透光性比宋錦強，做內襯會不會太輕薄了？”
“所以要做工藝調整。”蘇晚拿出兩張樣布，一張是宋錦，一張是杭羅，“你看，把杭羅用漿水定型，再疊加一層極薄的真絲襯，就能達到類似宋錦的挺括度，而且透光時會有細碎的光澤，像星星在雲層裡閃爍，反而更貼合‘星輝’的主題。”
張姐眼睛一亮：“這主意太棒了！既解決了備選問題，還多了點新意。”
“我已經讓顧老幫忙聯係了杭州的老藝人，他們還保留著傳統的杭羅織造技藝。”蘇晚的指尖在杭羅樣布上輕輕摩挲，“明天我親自去一趟杭州，當麵溝通工藝細節。”
“您親自去？”張姐有些擔心，“那工作室這邊……”
“有你在我放心。”蘇晚笑了笑，“宋錦那邊讓李總按約定時間送樣布過來，驗收時仔細點，每一批都要留樣。老周的雲霞染怎麼樣了？”
“老周說今晚能趕出兩件的量，他帶著徒弟們在車間連軸轉呢。”張姐歎了口氣，“就是染料快用完了，之前訂的那批還沒到。”
蘇晚的眉頭又蹙了起來：“怎麼回事？按時間早就該到了。”
“我剛才打電話問過，供應商說遇到台風，船期延誤了，要晚三天才能到。”
“台風？”蘇晚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連綿的秋雨，“這幾天明明隻有小雨，哪來的台風？”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拿出手機，點開天氣預報，未來一周申城及周邊都隻有陰雨天氣，沒有台風預警。
“張姐，再給供應商打個電話，問清楚是哪艘船，哪個港口出發的。”蘇晚的聲音沉了下來，“順便查一下他們公司最近的物流信息。”
張姐也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去打電話。
蘇晚重新翻開筆記本，翻到關於染料的那一頁。上麵記著三種備選染料：一種是蘇州的植物染，一種是雲南的礦物染，還有一種是她自己調配的雲霞染改良配方。
“看來得啟動染料的備選方案了。”她拿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喂，是劉師傅嗎？我是蘇晚……對，我想問問您那邊的植物染顏料還有多少庫存……好，我明天去杭州，順路過去看看……麻煩您了。”
掛了電話，張姐臉色難看地走回來：“蘇總監，不對勁。我問了半天，他們支支吾吾說不出船名和港口，後來直接掛了電話。我查了他們的物流信息，根本沒有發往申城的記錄！”
果然有問題。蘇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意：“看來他們是故意拖延。趙天宇這是想釜底抽薪，讓我們既沒有宋錦，也沒有雲霞染的染料。”
“那怎麼辦？老周手裡的染料最多還能做三件禮服！”張姐急得團團轉。
“彆慌。”蘇晚指著筆記本上的備選染料，“我聯係了蘇州的劉師傅，他是植物染的非遺傳承人，手裡有現成的靛藍和紫草顏料，雖然顏色深度和我們用的雲霞染略有不同，但緊急情況下可以用。”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而且，我之前留了一手。”
蘇晚起身走到儲藏室，打開一個上鎖的櫃子，裡麵整齊地碼著十幾個密封罐，裡麵裝著不同顏色的粉末和液體。“這是我之前按老周的配方改良的染料，用了不同的植物配比，顏色更穩定，耐光性也更好。本來想等這次項目結束後再試驗，現在看來，得提前派上用場了。”
張姐又驚又喜：“您早就準備好了？”
“隻是習慣留備份而已。”蘇晚笑了笑，眼底卻閃過一絲銳利，“趙天宇想斷我們的路，那我們就自己開辟一條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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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兩個密封罐，一個裝著藍紫色的粉末，一個裝著透明的液體：“這個配方染出來的顏色會比老周的深一度，但在燈光下會泛出更明顯的星芒光澤，我覺得效果會更好。老周是技術能手，讓他試試，肯定能調出我們要的效果。”
“我這就去找老周！”張姐像是吃了定心丸，拿著密封罐快步走了出去。
工作室裡又恢複了忙碌的節奏，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少了幾分慌亂，多了幾分眾誌成城的堅定。蘇晚看著大家各司其職，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她拿起手機，給陸時硯發了條信息：“染料供應商可能也被做了手腳，已啟動備選方案，勿念。”
這次回複很快，隻有一個字：“好。”
沒有多餘的追問，沒有過度的擔憂，隻有全然的信任。蘇晚看著那個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陽光掙紮著從雲層裡透出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晚拿起那件杭羅樣布，對著光看了看，布料上細密的紋路像夜空中的星軌，有著彆樣的美感。
她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趙天宇使出什麼手段，她都有應對的備選方案。
而這份底氣，不僅來自於她的未雨綢繆，更來自於團隊的支持，和那個永遠在身後默默守護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蘇晚帶著杭羅樣布和染料配方，登上了前往杭州的高鐵。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不久，陸時硯的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工作室門口，秦峰下車後徑直走進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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