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議事大殿。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天穹城的核心人物——城主、衛隊統領、幾位德高望重的老牌禦獸師——皆已到場，分列兩側。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中央那幾位來自王都的不速之客身上。
司徒蘭端坐於客位首席，背脊挺直，麵無表情。她身後的幾名隨從同樣神色冷峻，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在場的天穹城眾人，帶著一種來自王都、自上而下的審視與傲慢。那股無形的壓力，讓幾位修為稍弱的官員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
“司徒巡查使遠道而來，辛苦了。”天穹城主，一位麵容儒雅但眼神銳利的中年人率先開口，試圖緩和氣氛，“關於‘墨’之禍患，我城已全力布防，並……”
“城主閣下，”司徒蘭直接打斷，聲音冷硬，不帶絲毫寒暄，“客套話就免了。我奉禦獸司總司之命，徹查兩事：其一，‘墨’之異動根源及其威脅等級；其二，”她話音一頓，目光如冰錐般刺向坐在下首，神色平靜的林淵，“核查林淵所行‘合成之術’，是否違背《禦獸法典》，是否與‘墨’之滋生存在潛在關聯。”
圖窮匕見！
她毫不掩飾地將矛頭指向了林淵，甚至連表麵上的公正都懶得維持。
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議論聲，天穹城一方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司徒蘭此舉，無異於當麵打臉，根本沒把天穹城放在眼裡。
“司徒大師，”一位支持林淵的老禦獸師忍不住開口，“林大師的合成之術效果卓著，助我城抵禦獸潮，造福甚多，豈可因莫須有的猜測便……”
“效果卓著？”司徒蘭身側，一名麵容陰鷙的副手冷笑一聲，接口道，“據我等初步調查，林淵的合成，強行扭曲禦獸生命本源，過程詭譎，成功率卻高得異常，此等手段，與古籍中記載的某些邪術何其相似！‘墨’以吞噬、扭曲為本，二者豈會毫無關聯？”
這是赤裸裸的汙名化，將合成技術與“墨”的邪惡屬性強行捆綁。
林淵聞言，終於抬起眼簾，看向那名副手，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這位大人，看來對古籍涉獵頗深。不知可否告知，您口中那‘邪術’的具體名稱、能量運行原理，以及其造就的成功案例？也好讓在下對比一番，看看我這‘歪門邪道’，究竟學了幾分精髓。”
那副手頓時語塞。他不過是信口開河，哪裡說得出了所以然來？
林淵卻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道：“我的合成，基於對生命圖譜的解讀與魂力共鳴引導，每一步皆有跡可循，所有經我之手的禦獸，生命力旺盛，潛力提升，靈智無損。敢問，這與‘墨’那純粹吞噬、毀滅、扭曲生靈的行徑，有何相同之處？莫非在閣下眼中，隻要是你們無法理解、不願接受的新事物，便可隨意扣上‘邪術’的帽子？”
他語速不快，聲音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軟釘子，紮得那副手臉色漲紅，啞口無言。
“牙尖嘴利！”司徒蘭冷哼一聲，白銀階的魂力威壓如同潮水般向林淵湧去，試圖以勢壓人。“縱然你巧言令色，也改變不了你的技術存在巨大風險的事實！未經禦獸司全麵評估、認證，任何新型禦獸技術不得大規模傳播！即日起，林氏工坊必須暫停一切合成業務，接受全麵審查！”
暫停業務！全麵審查！
這命令一旦執行，林淵辛苦建立的基業，瞬間就會土崩瓦解，名聲也會遭受重創。
大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目光聚焦在林淵身上，想看他如何應對。
然而，那足以讓普通青銅禦獸師心神震顫的威壓，落在林淵身上，卻如同泥牛入海。他身姿挺拔，連衣角都未曾晃動一下，臉上甚至依舊帶著那抹從容。
“司徒大師好大的官威。”林淵輕輕一笑，那笑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隻是，不知大師這番命令，是代表禦獸司總司的最終決議，還是……大師您個人的獨斷專行？”
他目光平靜地直視司徒蘭：“我林淵行事，問心無愧，所做一切，皆在眾目睽睽之下，經得起任何查驗。但大師若要因一己之好惡，便斷我生計，毀我聲譽，甚至延誤對抗‘墨’的寶貴時機……”
林淵的聲音陡然轉冷，身上那股青銅上品的魂力不再內斂，轟然爆發，雖在量上遠不及司徒蘭，但其精純程度，以及其中蘊含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儀，竟生生在司徒蘭的威壓領域中，撐開了一片屬於自己的空間！
“那我林淵，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禦獸司若想查，可以！拿出證據，按規章流程來！我奉陪到底！但若想憑幾句臆測和官威就讓我低頭……”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恕、難、從、命！”
轟！
這番話如同驚雷，在大殿中炸響！
一個青銅禦獸師，竟敢當麵硬頂禦獸司巡查使，甚至隱隱有對抗禦獸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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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太狂了！
但這份狂傲，配合著他那不可思議的成就和此刻展現出的非凡氣度，卻讓天穹城一方的人感到一陣莫名的解氣與振奮。
司徒蘭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中寒光閃爍，殺機隱現。她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如此難纏，如此不識抬舉！
“好！很好！”司徒蘭緩緩站起身，周身魂力激蕩，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林淵，你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桀驁不馴！既然你拒絕配合，那就彆怪我按章辦事了！”
她猛地一甩袖袍：“即日起，凍結林氏工坊所有資產，禁止其進行任何形式的禦獸合成與交易！待查明‘墨’之事件與你無關，再行定奪！”
命令下達，她不再多看林淵一眼，帶著隨從轉身便走，留下一個冰冷決絕的背影。
大殿內，氣氛更加壓抑。
天穹城主看著林淵，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歎息。麵對來自王都的強權，他也有心無力。
林淵卻仿佛無事人一般，緩緩坐回椅子上，甚至還有閒心端起旁邊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
“城主大人，諸位，不必憂心。”他放下茶杯，目光掃過眾人，最終望向司徒蘭離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跳梁小醜，不足為懼。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
他的平靜，感染了在場的一些人。他們看著這個少年，仿佛看到了一柄正在緩緩出鞘的利劍，寒光乍現，欲要劈開這籠罩而來的烏雲。
施壓？不過是狂風驟雨前，一道微不足道的開胃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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