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山盯著兒子手腕上那五個細小的血點,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月光透過窗紙,在血點上投下詭異的陰影,那些紅點仿佛有生命一般,隨著小石頭的脈搏微微跳動。
這...這不是咬痕,程大山聲音發顫,像是...像是手指尖紮出來的。
芸娘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滑落。她顫抖著手指輕輕觸碰那些血點,小石頭在睡夢中突然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彆碰!程大山抓住妻子的手,李婆婆說過,這些東西碰不得。
窗外,老槐樹的影子在風中搖晃,投在土牆上的枝椏如同鬼爪。不知是不是錯覺,程大山似乎聽到院子裡有細碎的腳步聲,像是小孩子赤腳跑過泥地的聲音。
咯咯咯...一陣女孩的笑聲隨風飄來,忽遠忽近。
芸娘猛地抓緊丈夫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裡。大山,你聽到了嗎?她聲音細如蚊呐。
程大山沒有回答,他死死盯著窗戶。窗紙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小的手印,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那不是泥土——程大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拿紅布來!快!他低吼道。
芸娘跌跌撞撞地跑到櫃子前,翻出一塊過年時剪裁剩下的紅布。程大山接過布,一把蓋在窗上的手印處。說來也怪,紅布一貼上,窗外那若有若無的笑聲立刻消失了。
夫妻倆剛鬆了口氣,屋內的油燈卻突然地熄滅了。黑暗中,小石頭在床上劇烈地扭動起來,喉嚨裡發出的怪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石頭!芸娘撲到床邊,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推開,重重摔在地上。
程大山摸黑衝到灶台邊,抓起一把鹽和香灰,憑著記憶朝兒子床鋪的方向撒去。鹽粒和香灰在空中形成一片白霧,黑暗中響起一聲尖銳的慘叫——那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油燈突然自己亮了。
小石頭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隻有芸娘跌坐在地上蒼白的臉色,和地上散落的鹽粒證明著剛才發生的恐怖一幕。
程大山扶起妻子,兩人緊緊依偎在兒子床邊,再也不敢分開。就這樣戰戰兢兢地熬到雞鳴時分,東方的天空終於泛起魚肚白。
天一亮,程大山就衝出門去找李婆婆。他跑得太急,在村口差點撞上早起挑水的張嬸。
大山,這一大早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張嬸放下水桶問道。
程大山支吾著應付過去,沒敢說實話。在鄉下,這種事傳出去,輕則被人指指點點,重則連累整個家族被孤立。他匆匆告彆張嬸,直奔村東頭。
李婆婆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門前的火盆裡已經燒起了符紙,青煙嫋嫋上升,在晨光中形成奇怪的形狀。
孩子怎麼樣了?李婆婆頭也不抬地問。
程大山把夜裡發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說了,特彆描述了小石頭手腕上那五個血點。李婆婆聽完,手裡的桃木杖地敲在地上,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五個血點...五個血點...她喃喃自語,這不是咬痕,是契約標記啊!
契約?什麼契約?程大山心頭一緊。
李婆婆歎了口氣:那小姑娘在陰間孤單,想找個伴兒。她看中了你家石頭,這是要認他做弟弟啊!
程大山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婆婆,您一定要救救石頭!他才三歲啊!
現在血點已現,說明契約已經開始。李婆婆掐指算了算,七天,最多七天,等五個血點連成一線,就是契約完成之時。到那時...
她沒說完,但程大山明白那意味著什麼。他想起昨夜窗上的血手印和兒子的怪狀,心如刀絞。
婆婆,求您告訴我該怎麼做!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李婆婆搖搖頭:不是錢的事。解鈴還須係鈴人,得先弄清楚那小姑娘的來曆和死因。你昨天說,她是二十年前趙家的小姐?
程大山點頭:聽我爹說,那趙家是從南邊逃難來的富戶,買了村西頭王家的老宅住下。家裡有個八歲的小姐,突然得了急病死了。下葬那天...
他忽然停住了,一個可怕的記憶浮上心頭。
下葬那天怎麼了?李婆婆銳利的眼睛盯著他。
程大山咽了口唾沫:我那時才十歲,跟著爹去看熱鬨。記得那棺材特彆小,像是給孩子的,但外麵漆成大紅色,還貼著喜字。趙老爺說,這是給他女兒配陰婚,讓她在下麵不孤單。
李婆婆冷笑一聲:什麼陰婚!我在這村裡住了六十年,從沒見過哪家正經姑娘八歲就配陰婚的。那趙家分明是...
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今晚子時,你帶我去那座墳。現在先回去準備三樣東西:一隻白公雞、三尺紅布、還有你家石頭穿過的一件貼身衣服。
程大山連連點頭,正要離開,李婆婆又叫住他:記住,從現在起,彆讓石頭單獨待著,尤其彆讓他碰水。水是陰氣最重的,最容易讓那些東西借機上身。
回到家,芸娘正坐在床邊給兒子喂粥。小石頭看起來清醒了些,但眼神呆滯,手腕上的五個血點顏色更深了,周圍開始浮現出細小的青紫色紋路,像蜘蛛網一樣向四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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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小石頭看見程大山,虛弱地叫了一聲。
程大山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他強打精神,把李婆婆的話轉述給妻子聽。芸娘聽完,立刻翻出一件小石頭常穿的肚兜,又讓丈夫去村裡買白公雞。
紅布家裡還有,但白公雞...芸娘憂心忡忡,這個季節不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