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今天很奇怪,她說要教我最後一個遊戲,叫永遠躲貓貓。她說這次要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連我也找不到。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她要變成風,變成雨,變成陽光,這樣就能一直陪著我了。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她說等我長大了就會懂...
我的手指微微發抖。這段記憶完全被塵封了,現在讀來卻如此清晰。那天晚上,小滿確實說過這些奇怪的話,而我隻當是又一個遊戲。
一個念頭突然擊中了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小滿過得怎麼樣?她有沒有實現當醫生的夢想?也許她早已結婚生子...
晚飯時,我裝作不經意地問母親: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玩伴林小滿嗎?就是林叔家的女兒。
母親夾菜的手突然停住了,筷子懸在半空。她緩緩抬頭,眉頭緊鎖:
林小滿啊,我重複道,住村西的,天天跟我一起上學那個。她什麼時候嫁人的?嫁到哪裡去了?怎麼從來都不回來看看?
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筷子地掉在桌上。她死死盯著我,嘴唇顫抖: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愣住了:怎麼了?
林小滿...母親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她...她在你出生前就死了!掉進河裡淹死的,那時候才五歲!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母親的臉在我眼前晃動,她的嘴一張一合,但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那個陪我度過整個童年的小滿...不存在?
不可能...我機械地搖頭,我們明明一起上學,一起玩,我還帶她來過咱家的...
小雨!母親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我疼痛,林家確實有個女兒叫小滿,但她早就死了!你從來沒見過她!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我去找林叔問清楚!
林家早就搬走了!母親在我身後喊道,而且你林叔去年就過世了!
我衝進自己的房間,翻出那本日記,顫抖著手指向母親:那這怎麼解釋?我寫了這麼多關於小滿的事!
母親接過日記,快速翻看,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她合上本子,長歎一口氣:你小時候...總是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我們以為你隻是想象力豐富...
不,不是這樣的!我的聲音幾乎是在尖叫,她是真實的!我記得她的樣子,她的聲音,她...
我突然停住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我慢慢走向書桌,從抽屜深處拿出那個生鏽的鐵盒。打開它,裡麵是我們一起收集的:彩色石子、曬乾的野花、玻璃彈珠...還有一張折得很小的紙。
展開那張紙,是一幅蠟筆畫,畫上是兩個手拉手的小女孩,背景是那棵歪脖子棗樹。畫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寫著:小雨和小滿,永遠的朋友。
這是...我把畫遞給母親,這怎麼解釋?
母親接過畫,仔細端詳,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不是你畫的。
當然不是,我說,是小滿畫的,送給我做紀念。
母親的手開始發抖:小雨...這畫風...這筆跡...這是三十多年前的畫法...現在的小孩子不這樣畫畫...
我奪回畫紙,突然注意到一個從未留意的細節:畫中小滿穿的衣服,是那種老式的對襟衫,而我小時候村裡早就不流行這種款式了。
我要去找其他人問問,我固執地說,總會有人記得小滿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走訪了村裡所有可能記得小滿的老人。得到的回答卻讓我越來越心寒:
林家的小滿?哎呀,那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紀就掉河裡沒了...
你說那個淹死的小丫頭?那是哪年來著...對了,1985年夏天...
小滿要是活著,現在也該四十多了吧...
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從老村長那裡聽來的細節:那孩子是在村西頭磨坊後麵的河裡淹死的。那天特彆熱,她一個人跑去玩水...等發現時已經...
磨坊...我們的秘密基地...
我渾身發冷,跌跌撞撞地跑向村西頭。多年無人使用的磨坊比記憶中更加破敗,幾乎要倒塌。我繞到後麵,果然有一條小河,如今已經乾涸大半。
河岸邊立著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上麵刻著模糊的字跡。我拂去上麵的青苔,勉強辨認出:林小滿,19801985。
我跪在石頭前,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小滿教我的躲貓貓終極版,她說要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她說要變成風,變成雨,變成陽光...
原來她一直就在告訴我真相。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小滿站在河邊,穿著那件對襟衫,朝我微笑。她比記憶中高了許多,像個大人。
你終於找到我了,她說,我贏了躲貓貓,但你也贏了,因為你長大了。
我想伸手抓住她,但她已經化作一陣清風,吹散了滿樹的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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