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貼著我的耳廓,寒氣鑽進耳道。
“怎麼現在怕了?”
那張照片在我眼前放大,每一個像素都散發著寒意。毛茸茸的爪子真實地搭在我肩上,紅點般的眼睛在陰影裡燃燒。更可怕的是,那個聲音直接鑽進我的腦海,冰涼又帶著戲謔。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心臟狂跳,差點把筆記本電腦掀翻。
“誰?出來!”我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嘶吼,聲音發抖。
沒有回答。
但冰箱門突然自己彈開了。我眼睜睜看著昨天剛買的一盒鮮肉自動從裡麵飄出來,懸在半空,然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包裝盒蓋子彈開,裡麵完整的裡脊肉像是被無形的利齒撕扯,迅速消失,隻留下地板上幾滴新鮮的油漬。
我頭皮發麻,抄起手邊的台燈,緊張地環顧四周。
“你到底想乾什麼?”我咬著牙問。
那個尖細的聲音又響起了,這次帶著明顯的笑意,仿佛就在我耳邊嗬氣:“無聊,找點樂子。你拍照的樣子太認真了,很有趣。”
它的話音剛落,臥室的窗簾突然自己“唰”地一聲合攏,又“唰”地一聲拉開,反複幾次,像有個頑皮的孩子在惡作劇。客廳的電視也自己打開了,屏幕雪花閃爍,音量忽大忽小。
我僵在原地,恐懼依舊,但一種荒謬感慢慢浮上來。這東西……似乎真的沒表現出致命的惡意,更像是在……捉弄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就在這種詭異又啼笑皆非的折磨中度過。
深夜的撓門聲還在繼續,但有一次我鼓足勇氣猛地拉開門,卻發現門口放著我失蹤了好幾天的臭襪子,擺得整整齊齊。早上醒來,我的頭發會被編成亂七八糟的小辮子,用的還是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彩色橡皮筋。我衝的咖啡會突然變成鹹的,或者我坐下時椅子會被無形的東西挪開半寸。
它似乎尤其喜歡玩弄我的相機。我相冊裡的照片會被偷偷修改:我拍的城市風景角落裡,總會多出一隻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尖,或者一雙一閃而過的紅眼睛。一張我嚴肅的工作照上,我的鼻子被畫成了紅色的圓球。
我由最初的極度恐懼,漸漸變得麻木,甚至有點惱火。
“有意思嗎?”有一天,我對著空氣無奈地說,一邊費力地解著被纏在台燈上的鞋帶。
耳邊傳來一聲輕快的、像是小狐狸的嚶嚀聲,算是回答。
直到一個多星期後的雨夜。
雨點敲打著窗戶,我正試圖把被它弄亂的書籍分類整理好。忽然,房間裡那種無處不在的、被窺視的感覺開始減弱了。
像是潮水退去一樣,緩慢而清晰。
空氣中那種細微的、冰冷的壓力消失了。一直隱隱縈繞的、極淡的野外的腥氣我後來才注意到)也散了。
我怔怔地站在書房中央,心裡空落落的。
它走了。
就這麼突然地,毫無預兆地。
餐桌上,一張我被它畫了胡子的照片下麵,壓著一根異常潔白光滑的狐狸毛,在燈下閃著淡淡的銀光。
旁邊,還有一小堆我最近莫名其妙丟失的零錢和一枚很久沒找到的備用鑰匙。
它把東西還回來了,甚至還留下了“住宿費”?
我拿起那根狐狸毛,觸感柔軟冰涼。
忽然,那個消失了的聲音最後一次直接在我腦中響起,依舊帶著那抹玩世不恭,卻似乎少了些戲謔,多了點彆的什麼:
“肉味道還行。屋子暖和了。謝啦。”
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語氣輕快:
“下次拍照,彆閃那麼亮的燈,刺眼。”
聲音徹底消失,再無痕跡。
我握著那根狐狸毛,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夜雨,良久,忽然笑了出來。
搖搖頭,我把狐狸毛小心地收進一個空首飾盒裡。
生活恢複了正常。冰箱裡的食物不再無故消失,半夜沒有了撓門聲,照片也不再出現奇怪的紅眼或尾巴。
有時深夜修圖,偶爾會下意識地看向肩膀或身後的陰影。
什麼都沒有。
但那份經曆真實地發生過。它留下的那根毛發,和那些被惡作劇修改的照片,就是證據。
後來,我又去了幾次那片山林,但再也沒見過那隻紅眼的白狐。
有一次黃昏收工下山時,一陣山風吹過,我似乎聽到極遠處傳來一聲模糊的、像是狐狸的鳴叫,清亮又悠長。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它。
也許它隻是找到了一個新的、更有趣的“玩伴”。或者它隻是路過,一時興起,在一個人類的生命裡留下了一段光怪陸離的插曲。
我扛著三腳架,慢慢往山下走。夕陽把山林染成暖金色,一切寧靜而尋常。
隻是從那以後,我夜間拍攝時,總會下意識地把補光燈的亮度調低一些。
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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