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的右手小指已經灰白得像塊風乾的石頭,那顏色正順著指節往上爬,像是有東西在皮下慢慢灌水泥。他猛地抽手,想把時間徽章從沙漏上扯下來,可那玩意兒黏得跟焊上去似的,紋絲不動。
“彆硬拽!”蕭雪瞳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手腕,“你當這是拔網線呢?一扯就斷?這都開始沙化了,再亂動整條胳膊都得變雕塑。”
墨輕歌蹲下身,匕首尖輕輕劃過指尖,一滴血珠落在地上,居然沒散開,反而像水銀一樣滾了一圈,最後停在楚星河腳邊,微微震顫。
“頻率對上了。”她抬頭,“主城烤肉攤那句‘特製烤肉,十銅幣一份’,每三秒重複一次——這血珠也是三秒一跳,分毫不差。”
玄機子在旁邊翻兜,掏出半本卷邊的小冊子,《論如何科學養龍》第37頁還夾著瓜子殼。他手指哆嗦地指著其中一行:“時空雜質……得用動態平衡中和……鐘樓廣場是全服唯一不受副本影響的時間錨點,去那兒!”
“合著我這不是生病,是係統兼容性問題?”楚星河咧嘴,“行吧,那趕緊送我去售後。”
話音未落,胸口的徽章又是一陣猛震,嗡的一聲,空氣都跟著抖了半拍。他感覺右臂冰涼一片,低頭一看,蕭雪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凝出一層薄冰,把他整條小臂封了起來,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
“凍住了。”她說,“暫時壓住沙粒滲透,但撐不了太久。”
“謝謝啊,冰鎮小龍蝦。”楚星河活動了下手腕,“現在我是左撇子了。”
“少貧。”墨輕歌直接繞到他背後,一手抄起他腋下,“走不走?再磨蹭一會兒,你下半身也該開始風化了。”
四人迅速撤離遺跡。台階上的星紋藍光還在閃,可回頭再看那扇黑門,門縫裡滲出的光已經變成了暗紅,像是誰在裡麵煮了一鍋鐵鏽湯。
路上的情況越來越不對勁。
一個牧羊人站在路邊,嘴裡反複念叨:“羊跑了,羊跑了,羊跑了……”
三個孩子在同一條溝坎前摔跤,每次摔倒姿勢都一模一樣,連叫疼的聲音都沒變調。
連風吹樹葉的節奏都卡成了循環播放,嘩——嘩——嘩——,三聲一停,再響又是三聲。
“這哪是時間循環。”楚星河道,“這是全城集體中了ppt病毒。”
玄機子走在最後,一邊走一邊拿鑒定術掃徽章殘留的能量波紋,結果眼睛突然一翻,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觀測記錄儀……非戰鬥類道具……功能:回溯、標記、錨定……宿主異常數據累積值已達閾值……”
說完他自己一個激靈,差點栽進沙坑,“哎喲我去,剛才我說啥了?怎麼感覺像被係統代答了?”
“你剛才說這徽章是個錄像機。”蕭雪瞳記賬似的敲了下算盤,“還能標記我下次組隊工資漲百分之五不?”
“不能。”楚星河晃了晃被冰封的手,“但它能告訴我,為什麼我一碰它就開始變沙雕。”
墨輕歌腳步沒停:“你不是一直說自己運氣好?現在看來,幸運值可能根本不是加成,是偽裝。你之所以總掉神裝、總遇奇遇,是因為時間線在自動給你讓路。”
“哈?”楚星河笑出聲,“你是說係統怕我?”
“不然呢?”她斜他一眼,“你想想,彆人刷十次副本掉個藍裝,你路過草叢被兔子撞出橙武——不是你歐,是時間主動給你鋪路。你走到哪兒,現實就歪到哪兒。”
楚星河沒說話,隻是低頭看了眼胸前的徽章。它還在跳,一下一下,像心跳,又像倒計時。
鐘樓廣場終於到了。
巨大的青銅鐘懸在塔頂,指針死死停在十二點,守鐘老人一遍遍舉起木槌,敲下去,聲音卻始終卡在“咚——”的第一個音節,永遠落不實。
“時間錨點也被汙染了?”蕭雪瞳皺眉。
“不。”玄機子喘著氣,“是它在抵抗。整個城市都在循環,隻有這兒還在掙紮,所以指針才卡住。”
楚星河靠在石柱上,右臂的冰層突然發出細微裂響。一道細縫從指尖蔓延上來,金砂般的顆粒從裂縫裡滲出,像活蟲一樣扭動。
“壓製不住了。”蕭雪瞳立刻補冰,可新凝的冰麵剛成型就崩裂,“這沙粒帶能量頻率,普通低溫封不住。”
“那就讓它進。”楚星河忽然鬆開左手,掌心朝上,“反正我每天零點自動滿幸運值,這時候不用更待何時?”
他說完閉眼,默默催動那個從不顯示、卻始終存在的金手指。
一秒過去。
兩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