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向上延伸,陡峭而狹窄,僅容一人匍匐爬行。尖銳的岩石刮擦著身體,每一次用力都牽扯著新舊傷口,帶來鑽心的疼痛。黑暗中隻有粗重的喘息和身體摩擦石壁的沙沙聲,除此之外,便是死寂,以及那從下方深處隱隱傳來的、仿佛永不停歇的深淵嗡鳴,如同背景噪音般折磨著神經。
陳默爬在最前麵,憑借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強行驅動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他不知道這條岩縫通向何處,隻知道向上是唯一的方向,是逃離那片恐怖地下空腔和灰皮怪物的唯一希望。
爬了不知多久,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重複的攀爬中失去了意義。就在體力即將耗儘,意識開始模糊時,他的手指突然觸碰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阻力——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一種富有彈性、略帶潮濕的網狀物。
他停了下來,小心地摸索。那像是一層厚厚的苔蘚,或者……菌毯?
更重要的是,一絲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涼風,正透過這層障礙物吹拂到他的臉上。風中帶著一股濃鬱的、類似蘑菇和腐爛木材的土腥氣,卻奇異地並不令人作嘔,反而有一種……生機?
後麵的人跟著停了下來,黑暗中傳來猴子虛弱而緊張的問詢:“怎麼了?沒路了嗎?”
“有東西擋著。”陳默低聲道,他抽出匕首,小心地刺入那層彈性障礙物,然後緩緩劃開。
滋啦——如同撕裂厚實的帆布。一股更強烈的、帶著濃鬱孢子氣息的風湧了進來。緊接著,一片朦朧的、非自然的光亮從裂縫外滲透而入!
那光不是陽光的明亮,也不是地下人工光源的昏黃,而是一種柔和的、彌漫的、如同月光般的慘白色微光!
陳默用力將裂縫擴大,足以讓他探出頭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岩縫的出口,位於一個巨大地下空間的側壁。而這個空間,完全顛覆了他對燼土地下世界的認知!
這裡沒有鏽蝕的金屬和冰冷的岩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散發著慘白微光的菌類森林!
無數巨大無比的蘑菇拔地而起,菌蓋大的如同房屋穹頂,莖稈粗壯得需數人合抱。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撐開的巨傘,有的如同扭曲的珊瑚,有的則垂落著無數發光的氣生根須,如同瀑布。地麵上覆蓋著厚厚一層柔軟、富有彈性的發光菌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空氣中飄蕩著肉眼可見的、散發著微光的孢子塵埃,如同夢幻的雪粉。
整個空間都籠罩在這種神秘的生物熒光之中,光線雖然不足以照亮每一個角落,卻驅散了絕對黑暗,營造出一種詭異而靜謐的氛圍。空氣中彌漫著那股濃鬱的菌類氣味,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類似臭氧的清新。
這裡……是哪裡?
陳默艱難地從岩縫中爬出,站在鬆軟的菌毯上,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菌林向著視野儘頭蔓延,看不到邊界,上方是望不到頂的黑暗,隻有這些巨大的發光真菌提供著照明。
猴子和其他幸存者也陸續爬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無不驚得目瞪口呆,連身上的傷痛似乎都暫時忘記了。
“老天……這……這是仙境還是地獄?”猴子喃喃自語,伸手觸碰了一下旁邊一株巨大蘑菇的菌蓋,那菌蓋觸感溫潤,如同上好的皮革。
“有光……至少不用摸黑了……”一個幸存者虛弱地癱坐在菌毯上,貪婪地呼吸著相對“清新”的空氣。
陳默卻沒有放鬆警惕。燼土之上,越是美麗祥和的外表下,往往隱藏著越致命的危險。他仔細感知著四周。除了菌林本身發出的、如同呼吸般輕柔的微光脈動,周圍一片死寂。沒有風聲,沒有蟲鳴,沒有任何動物活動的聲音,隻有他們幾人的呼吸和心跳聲在這片巨大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這種絕對的寂靜,比之前的任何喧囂都更讓人不安。
他蹲下身,檢查著腳下的菌毯和附近的蘑菇。沒有發現任何動物活動的痕跡,甚至連昆蟲的屍骸都沒有。這片菌林,仿佛是一個完全自給自足、排斥其他一切生命的封閉生態係統。
那些發光的孢子……有沒有毒?這裡的空氣能否長時間呼吸?
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但他們彆無選擇。岩縫下的世界是絕路,而這裡,至少提供了暫時的喘息之機,以及……可能存在的出路。
“我們不能久留。”陳默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菌林,“找找看有沒有水源,或者其他的出口跡象。保持警惕,這裡太安靜了。”
幸存者們相互攙扶著站起來。菌毯柔軟,行走起來比堅硬的岩石省力許多,但那種無處不在的寂靜和詭異的熒光,卻無時無刻不在壓迫著他們的神經。
陳默選擇了一個方向,帶頭向菌林深處走去。巨大的蘑菇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周圍,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他們仿佛行走在一個巨大的、活著的生物體內。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那裡沒有高大的蘑菇,隻有一片低矮的、散發著藍色熒光的苔蘚地。苔蘚地中央,有一小窪清澈見底的地下泉水,水麵上也浮動著細微的發光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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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