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尾隨著那隊流民。他的動態預判能力在追蹤方麵展現出驚人的效用,總能提前預判到對方的視線死角與路徑選擇,保持著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陳默和林曦則留在淨水站營地,警惕並未因流民的離去而放鬆。鏽釘被安排在水潭邊負責警戒,雖然他依舊緊張,但乾淨的水源和相對安全的環境讓他恢複了些許生氣。
“那個臉上有傷的人……”林曦回憶起那雙一閃而過的眼睛,眉頭微蹙,“他的眼神,不像普通的流民。他認識‘源心之核’,或者至少,認識類似的東西。”
陳默點了點頭,蒼青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著微光。“‘源心之核’的力量特征很明顯,它平和,但能量層級極高。如果‘公司’或者其他對舊時代科技有研究的勢力一直在追蹤類似的高能反應,他們的人混在流民中偵察,是成本最低且最不易引起警覺的方式。”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道淡銀色的印記,那裡似乎還殘留著與母體意識碰撞時的灼熱感。“我們帶來的變化太大,就像在黑暗的森林裡點燃了篝火,能吸引迷途的旅人,也必然會引來狩獵的野獸。”
時間在等待中緩慢流逝。約莫一個多小時後,猴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現在營地邊緣,他的呼吸略微急促,眼神凝重。
“怎麼樣?”陳默立刻問道。
“他們沒走遠,”猴子壓低聲音,“就在東邊大概兩公裡外的一個半塌的地下停車場裡落腳了。人數比我們看到的要多,大概有十幾人,而且……他們有藏起來的武器,雖然破爛,但絕不是流民該有的東西。”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嚴肅:“那個燒傷臉,是頭兒。我聽到其他人叫他‘疤臉’。他們很警惕,設置了簡單的崗哨。我沒敢靠太近,但聽到他們零星談話,提到了‘信號’、‘聖物’,還有……‘鐵砧’。”
鐵砧!
這個詞讓陳默和林曦心中同時一震。鐵砧鎮,那是他們旅程中至關重要的一站,是鴉曾經所屬的“獵犬”小隊所在地,也是他們獲得第一批像樣裝備和遭遇“公司”追捕的地方。
“鐵砧鎮……難道還有殘存的力量?或者,是其他打著鐵砧旗號的勢力?”林曦分析道。
陳默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確定。但‘疤臉’認識‘源心之核’的能量特征,又提到鐵砧,這絕非巧合。我們必須假設,他們帶著明確的目的而來,很可能就是衝著我們,或者衝著‘源心之核’。”
情況變得複雜起來。一夥偽裝成流民、擁有武裝、可能與鐵砧鎮有關、並且目標明確的勢力,就在距離他們僅兩公裡的地方。
“我們得轉移嗎?”鏽釘緊張地問。
“暫時不用。”陳默看著周圍在夜色中散發著柔和微光的苔蘚和平靜的菌毯,“這片‘安全區’是目前最好的防禦。他們如果強攻,必然會驚動這裡的生態防衛機製。我們在暗,他們在明,而且他們似乎對這裡的變化心存忌憚。”
他看向猴子:“繼續監視,但務必保證自身安全。弄清楚他們的具體目的,以及……他們是否還有後援。”
“明白。”猴子點頭,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後半夜,營地陷入了更深的沉寂。陳默沒有睡,他靠坐在水潭邊,感受著腳下大地平緩的搏動,以及懷中林曦將“源心之核”交還給他保管)那枚結晶傳來的、如同第二心臟般的穩定韻律。
他的意識漸漸放鬆,不再刻意去警惕什麼,而是任由自己沉浸在這片新生生態帶來的奇異感知中。他仿佛能“聽”到水流滲過岩層的細語,“看”到苔蘚在夜間緩慢生長的軌跡,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那些沉睡中的“鐵鏽吞噬者”體內,金屬菌絲與生物組織緩慢融合時發出的、細微的能量嗡鳴……
就在這時,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引起了他意識的漣漪。
那是一種……沉重、悍勇,卻又帶著無儘悲傷與執念的殘響。
感覺的來源,並非東邊疤臉那夥人所在的方向,而是來自於他們白天經過的那片開闊廣場,那個乾涸的噴泉水池!
是黑牙!
不是實體,甚至不是清晰的影像,而是一股強烈的情感印記,一股不屈的戰鬥意誌,被這片擁有了感知和記憶能力的土地,牢牢地烙印在了那裡!
陳默猛地站起身,蒼青色的眼眸望向廣場的方向。他能感覺到,那股殘響並非活躍的意識,更像是一段不斷回放、無法安息的記憶碎片。是黑牙最後怒吼著衝向敵群,用生命為他們爭取時間的那一幕,被這片土地永久地記錄了下來,形成了一種類似“地縛靈”般的存在。
這並非重生,而是一種更加悲壯的存在延續。他的兄弟,以這種方式,依舊“活”在這片他為之付出生命的土地上。
與此同時,在東邊的地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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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臉燒傷臉男人)正對著一張皺巴巴的、繪有模糊能量反應圖譜的舊羊皮紙,與他手下的幾個小頭目低聲商議著。他們的中間,擺放著幾支保養狀況堪憂的步槍和少量能量電池。
“不會錯,那個女的拿著的發光石頭,能量特征和圖譜上標記的‘聖物’幾乎一致!”一個手下興奮地說道,“老大,我們發財了!隻要把那東西搞到手,無論是賣給‘公司’的殘餘,還是交給‘鐵砧’的那幫老古董,都夠我們吃喝一輩子了!”
疤臉摩挲著自己臉上凹凸不平的傷疤,眼神陰鷙:“彆高興得太早。那幾個人不好惹,尤其是那個眼睛發青的男人,感覺……很危險。而且,你們沒發現嗎?那片水源地邪門得很,那裡的苔蘚和菌毯像是活的一樣!”
“怕什麼?”另一個手下不以為然,“我們人多,又有家夥。趁他們睡著摸過去,搶了東西就跑!那些花花草草還能擋住子彈不成?”
疤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風險。他臉上的傷疤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再觀察一天。猴子他指的是派出去偵察的手下)說他們好像派了人盯著我們。先把那個盯梢的解決掉,斷掉他們的眼睛和耳朵。然後……再找機會動手。”
他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聖物’必須到手!有了它,我們就不用再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了!”
黑暗中的陰謀開始醞釀。
而在淨水站營地,陳默緩緩坐回原地,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找到了黑牙存在的痕跡,這給了他一絲慰藉,但也讓他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他們所帶來的改變,正吸引著來自各方的目光,善良的,邪惡的,明確的,隱秘的。
安寧是短暫的。他們必須儘快強大起來,無論是自身的力量,還是對這片新生生態的理解和運用。
黎明的微光再次刺破昏黃的天際時,猴子帶回了新的消息——疤臉那夥人,開始主動清掃他們藏身點周圍的區域,行動鬼祟,似乎在布置著什麼。
風雨欲來。
陳默握緊了手中的“源心之核”,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足以改變世界,卻也足以招致災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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